阿诺再一次将他的手拉开:“不敢。”
“呜!”亦安露出一副要哭的委屈表情。
阿诺心软了,不自觉就拉上亦安的手。
反应过来后,他也没有再放开,瞥开视线无声叹息。
“有件事情,我希望您能如实回答我。”
“什么?”
“您在垃圾星上和我说的关于您护卫的事情,是真的吗?”阿诺问。
亦安垂下头:“假的,我的护卫只有西奥多他们。”
阿诺眼里闪过一抹失望,拉着亦安的手松了力道,被亦安反握住才没松开。
阿诺闭上眼,深呼吸后正要说什么,亦安突然抬头:“但致使雌虫精神力暴乱的药是真的。”
阿诺蓝瞳微微放大。
亦安继续道:“我遇到星盗的事情也是真的,不过那时候我已经把西奥多他们丢掉了。我自己冲出包围圈,星舰就出了问题,在垃圾星上的狼狈并非伪装。”
“禁药调查是我雌父正在亲自做的事情之一,目前已经有眉目,是军团机密之一。”
亦安正色道:“阿诺,我比你更清楚什么玩笑可以开,什么玩笑不能。”
阿诺悬着的心终于放下。
亦安骗他个虫,他可以接受。
但若亦安为了一己私利拿军团开玩笑,他无法原谅。
他到底是胆小的,没敢在元帅办公室说出来,只敢见到亦安后亲自问他。
不过:“您拿军团机密来套我,就不怕导致泄密?”
“我并没有告诉你军团已经知道了这件事。”
亦安道:“我的描述里,只是一只懵懂无知的小雄虫遇到了持有这种药剂的坏虫,导致守护者全军覆没。”
“就算泄露出去,那些虫也只会以为军团还不知道。”
“但你是一只谨慎的虫,你不会泄露半个字,只会在证实我的身份后秘密上报。”
“而你上报的对象无非是格雷、霍雷德和赫克厄森,格雷和霍雷德都没有处理这件事的权限,最终都会交到赫克厄森手里。”
“赫克厄森是知情者,禁药的事就是他报告给我雌父的,”
“他看到这份报告或许会心慌,但你又在报告里提到了耿迪斯,赫克厄森必然会去找耿迪斯核实,轻而易举就能知道真相。”
阿诺的表情还是没有缓和:“那您有没有想过,一旦泄露,那些虫可能会拦截我的报告并杀您灭口?”
亦安狡黠的弯起眼角,嘴角勾起:“那跟他们自投罗网没什么区别!”
阿诺微微皱眉:“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您刚到西盾的时候,西奥多上将他们并不在您身边。”
“您在指望我保护您?”
阿诺苦笑:“可是我连唐纳德的截杀都没拦住!”
亦安上前一步,轻轻环住被悲伤和自责淹没的阿诺,将脑袋搭在他肩膀上说:“其实,我很能打的。”
阿诺:“......”
不得不说这安慰很有效。
他现在生不出除了‘如何委婉的直接送雄主去上虫族幼崽必修生理课’以外的念头。
“雄主,”将他推出自己怀抱。
亦安扬起笑脸:“承认我是你的雄主啦?”
“嗯,”阿诺说:“一直都承认。”
亦安又要腻歪上去,阿诺制止住他:“雄主,您想看看我们的蛋吗?”
“嗯!”亦安这才想起虫蛋,四下看了看,没看到孵化箱:“蛋呢?”
“在雌父那里。”阿诺说着将他转了个身,往门外推:“您去雌父那里看虫蛋吧。”
“虫蛋里的孵化液是今天刚换的,能坚持一个周,您看完后可以直接带它回家。”
亦安品出了些不对劲:“那你呢?不跟我回家吗?”
阿诺动作微顿,垂下眼睫。
亦安立即转身拉住他的手:“阿诺!”
阿诺摇摇头,安抚道:“您放心,我永远不会不要您,我只是想一个虫冷静一下。”
他怎么会不要雄主?
宇宙中那么多雌虫找不到雄主,他作为能找到雄主的幸运儿,怎么敢放弃?
更何况,他的雄主既是他的净土,也是他的黎明。
“冷静什么?”亦安莫名着急:“你就那么不能接受亦安.埃里克这个身份吗?”
他该走的。
理智告诉亦安,他该满不在乎的离开。
雌虫没有资格抛弃他,早晚会回到他身边。
他甚至正好可以利用这个机会让雌虫认清他的身份与冷漠,打消独占他的念头。
可是雄父描述中的蓝色雌崽,在他重新见到雌虫那一刻突然生动起来。
他想要蓝色雌崽永远拥着他、护着他、纵容他。
亦安不缺爱。
可雄父总是教他冷漠又怪他冷漠,雌父心里他永远第二。
亦安想做蓝色雌崽的第一和唯一。
他难以接受蓝色雌崽的抗拒。
“不是!”阿诺看着亦安委屈的模样心里微微难受。
“我只是想调整一下自己,想一想该如何做一个合格的皇子雌君。”
“你在我身边也可以调整。”亦安道:“你也不需要考虑该如何做一个合格的皇子雌君,有我在,你怎么做都是合格的。”
他不想让阿诺给自己套上规矩枷锁,然后变得陌生。
阿诺沉默片刻,上前拥住他:“雄主,这些日子我很想您。”
“但我是少将,我的亲兵跟着我从帝国边境的西盾来到帝国中央,他们需要我。”
“给我一点时间好吗?”
亦安气鼓鼓:“总之你就是不肯跟我回去!”
“等我忙完就去帝都找您。”阿诺说。
亦安感觉到了他的坚定,毕竟连军务都搬出来了。
“几天?”他问。
“最多几天?我要一个确切的时间。”
阿诺想了想:“五天。”
五天足够他消化情绪的同时安排好一切。
他和亦安说的借口并不完全是借口。
只不过这些事不需要他一直留在驻地而已。
亦安点头:“好。”
他抬头看向阿诺:“如果你五天后还不回来,我就要来军团绑你哦。”
“当着你所有下属的面。”
阿诺:“......”
“我会回来的。”
亦安离开后,阿诺坐回办公桌后才发现自己放在桌子上的文件。
——亦安这个月惹的事。
阿诺:“......”
他刚刚应该把虫拉过来看看自己的“罪证”。
文件堆没有被动过的痕迹,不知道是亦安看过后发现都是自己的事,又悄悄帮他复原了。
还是亦安真的如此乖巧,不随意乱动别虫的东西。
阿诺拿起文件,一本一本翻开看,随即大为震惊。
损坏雄保会器具7次、干涉管理所执法3次、破坏酒店纪念碑、掀翻餐馆房子、殴打琼纳家雌子......
等等,雌子?
也没什么不对,雄虫打雌虫,雌虫不敢还手。
但雄虫殴打雌虫也要赔偿吗?
难道是雌虫幼崽?
阿诺:“......”
他可以接受雄主形象大转变,但他接受不了他的雄主会殴打幼虫。
阿诺立刻调出终端查看这只雌虫的信息。
哦,还好!比他大两轮,是只正值壮年期的亚雌。
阿诺继续看文件。
原来殴打亚雌不是关键,关键是破坏了亚雌的相亲。
破坏虫家相亲?
雄主为什么要破坏一只亚雌与其他雄虫的相亲?
阿诺有些吃味,暗暗记下了这只亚雌的名字。
他接着往下看。
导致A级雄虫哭晕住院。
阿诺皱眉,自己哭晕的跟他家雄主有什么关系?
之后的事几乎都和雄虫有关,阿诺越看越平静。
这些文件并非按照时间顺序叠放。
看来莱斯元帅到底怕他生疏,给他整理好了轻重缓急。
后面这些和雄虫有关的事,就是最不要紧的。
不是说雄虫不要紧,而是这些事的确太轻微,轻微到换个性别的话说出来会被虫笑死。
看完文件,阿诺在心里默默规划好解决时间,然后开始发呆。
其实莱斯元帅说得对,如果亦安一开始就告诉他真实身份,他不会同意和亦安在一起。
如果一开始就知道亦安的身份,他会直接安排虫送亦安回帝都。
即便亦安利用权势进入西盾,他也总有办法避开和亦安接触,例如一直待在异兽战场上。
如果亦安利用权势强娶或者强纳他,他不会挣扎,但永远不会付出心。
小殿下是他的黎明,是带他走出黑暗,拥有正常虫生的光。
但......
曾有那么一段时间,他想把殿下当做自己的蛋抚养。
虽然他根本没有抚养一颗蛋的能力。
可那时候的他不懂啊。
想起和殿下的翻云覆雨,阿诺莫名感到一阵羞耻。
当然最关键的是,他24岁前的所有努力都是为了摆脱家族,摆脱贵族身份,摆脱勾心斗角。
而皇族,显然是一个比贵族更复杂的深渊。
他的雄主,在他不知情的情况下把他拉进这个深渊,却没有问他愿不愿意。
他最介意这一点,却无法用这一点责怪亦安。
谁能想到会有雌虫不想嫁入皇族?皇子雌君啊,多少身份尊贵的虫梦寐以求的位置。
他没有骗亦安,他确实需要时间思考自己该怎么对待这个尊贵的身份。
阿诺向亦安要了五天时间,实际上只隔了两天,阿诺便跟着亦安离开了驻地前往帝都。
因为,虫帝召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