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玄今天的工作不太顺利。
之前三天，带来的异能者中，十个人中只有一两个拒绝签下契约。
今天竟然有六个拒绝签署。
不过司玄并不担心。
签下契约的异能者马上就被送进别墅区，而拒绝签署契约的，则会被关进暗无天日的小黑屋。
之前那些拒签的异能者，被关进小黑屋，只关了半天就受不了了，反悔了。
现在不就剩下两个还在死扛么。
司玄相信，在物质精神生活丰富的别墅生活诱惑面前，没人愿意被关在小黑屋里一辈子。
包括苏澄在内的六名拒签者，都被带到三楼，分别被关进小屋里。
门被锁上之前，作战军好心地告诉他们，可以随时反悔。
只要签名，就可以离开这里。
小屋里没有照明设施，铁门一关，只有南墙最上面的墙洞能漏下一丝丝光。
但是这里能听见来自一墙之隔的别墅区传来的音乐声。
苏澄嘲讽地摇了下头。果然是“自愿”的。
小希望放开苏澄拉着她的手，开始探索小黑屋。
她只要和苏澄在一起，在哪里都不怕。
没有外人在，小煤球也蹦跶出来了，它先偷偷看了一眼小希望，见她没注意到自己，才躲在苏澄肩膀后面小声嘀咕：“人类，不要脸。”
它说完才意识到这样说不妥，赶紧补救道：“除了你，除了你和那个幼崽！”
苏澄没把小煤球的话放在心上。
小黑屋里，除了有个马桶洗漱台之外，只有一个铁架床。
苏澄坐在床沿上。
她想起之前听到的池逸说生孩子的事，再加上南方基地的人因为基因改造导致的生育值普遍低下。
她早该想到的，早该想到南方基地不远万里，冒着生命危险去联盟基地救人是为了什么。
为了人口的延续。
苏澄不想给南方基地的这一做法断出一个对错，但至少她现在被关在小黑屋里，就已经被南方基地泯灭了人权。
风声送着别墅区的欢声笑语吹进小黑屋里。
苏澄听见右边隔壁男性异能者在疯狂捶门，在喊叫让作战军放他出去。
但作战军没有露面，那个男人也因为力竭，发现自己的异能受到控制，开始咒骂。
过了一会儿，咒骂声也消失了。
苏澄抬眼看了一眼墙洞，这时候外面正是太阳最好的时候，小黑屋里还能有一点儿光亮。
等黑夜降临的时候，才是煎熬的。
小希望探索够了，大概是发现这里没什么好玩的，她顺着苏澄的腿往她身上爬。
苏澄把她拉到床边坐好，小希望伸出手指，指了指门口。
苏澄明白她的意思，她想出去了。
苏澄认真看着小希望，一字一字说：“暂时还不行。”
小希望听懂了，得知现在不能出去，她低着头，然后抱着苏澄的脖子不撒手。
苏澄只能抱着她。
“人类，你不会真打算在这里被关一辈子吧？”小煤球暗戳戳地出现在小希望够不着的地方，“南方基地这做法太不厚道，而且你看他们这架势，明显是不签那什么契约，就不会放人的。”
苏澄保持沉默，小煤球就再接再厉道：“依我看，现在就是咱们掀翻这狗屁基地的时候，让那群只知道生孩子的人看看，谁才是这里最牛掰的人！”
听小煤球这么说，苏澄偏头看了它一眼，真诚发问：“南方基地最牛掰的人，难道不是那个黑袍外星人？”
“额……”小煤球心说糟糕，它把那人给忘了。
这一下，刚刚还信誓旦旦要掀翻基地的小煤球也熄火了，想要干大事，那个黑袍人就是他们最大的阻碍！
“那怎么办？”小煤球问，它真的不想在这呆着啊……
太阳逐渐西斜，小黑屋里已经黑得只能看清人影。
旁边的那些小黑屋里偶尔会传出里面的异能者交谈的声音。
但大部分时间，四周都是安静的。
等小黑屋里完全黑暗下来的时候，苏澄听见了不远处的拍门声。
“有人在吗？！我想出去，我同意签契约了！”
很快，苏澄听见作战军由远及近的脚步声，开门声。
作战军带着那名异能者离开了。
“死亡也一定不会战胜。”
左边相邻小黑屋里，有人在低声轻吟诗歌。
“赤条条的死人一定会和风中的人西天的月合为一体；
等他们的骨头被剔净而干净的骨头又消失，
他们的臂肘和脚下一定会有星星；
他们虽然发狂却一定会清醒，
他们虽然会沉沦沧海却一定会复生，
虽然情人会泯灭爱情却一定长存；
死亡也一定不会战胜……”
诗歌念不下去了，那人开始小声抽泣。
其实从那人开始念诗开始，苏澄就知道她是谁了——
容微。
隔壁房间，容微看着光亮一点点消失，又想到自己要被关在这里不知多久，就感到绝望。
哪怕念诗，也无法消除她内心的无助。
最后只能抱着膝盖蹲在地上哭。
伴随着容微的哭声，是作战军开门的声音。
又有两个异能者离开这里。
小黑屋里已经是伸手不见五指。
容微的哭声有点儿可怜。
苏澄走到墙边，将手掌贴在上面，低声叫了一声：“容微？”
哭声戛然而止，容微惊喜的声音响起：“是你？”
她听出隔壁的人是谁，但到现在，她还不知道对方的名字。
苏澄好像猜到她在想什么，说：“我叫苏澄。”
容微抹了把眼泪，黑暗中什么都看不见，但她还是努力看着对面的墙壁，就好像能看见苏澄一样。
“我不想答应南方基地的条件。”容微主动说起来：“生命的结合应该是神圣和自由的，而不是为了人类的延续被机器操控。如果人类灭绝是必然，那跟我又有什么关系？”
她说着，声音颤抖：“可是我不想被关在这里一辈子啊……苏澄，我很自私吗？”
容微的话有些语无伦次，也许是黑暗给人压力，让她想要倾诉。
容微说话的时候，覆盖着金属鳞片的藤蔓从黑暗中延伸出来，朝屋顶蔓延。
细微的切割声响起来，容微在黑暗中睁大了眼，等她弄清楚声音是从哪儿来的时候，才发现屋顶已经被切掉了一大块。
银河带着闪烁的星星出现在她的视野里。
“看星星吧。”苏澄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