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早,因昨夜跟着他们喝了几杯小酒,云忆音醒来时常升已经同林福泽下了山,留了小徒弟在家里照顾着紫姑。
云伯一早吃了饭也出去打猎了,说是看看有没有什么新鲜货,给云忆音打打牙祭。
因是胎儿要足月,紫姑的肚子大了,又加上年岁上来,故而昨夜一睡就是到天亮,也未见着云忆音。晨起时见云忆音还在睡,也没忍心去打扰她。如今常升跟他们两口子熟络了,说话也就没那么顾忌了,昨夜他们吃酒时,常升便把云忆音离家期间做的几件事都说与了云伯与林福泽等人,他二人听后是又惊又敬,云伯对云忆音除了感到自豪外更是多了一份心疼,故而清晨醒来时同紫姑说了这些事,嘱咐紫姑不要打扰她,自己也上山多弄些好东西回来。
故而云忆音一觉睡到了日上三竿。醒来后只见紫姑坐在门口廊下,晒着太阳,做着针线活。云忆音见状当即跑过去问道:“紫姑,是不是在给小宝宝做衣服呀?快给我看看,小宝宝是不是经常踢肚皮呀?”
紫姑笑着看她蹦过来,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肚子,道:“可是会踢呢。你赶紧来管教管教牠。”
云忆音走近紫姑,却也不敢真上去摸,对着紫姑的肚子说道:“嗨,小家伙,我是姐姐呀。你听到了就踢踢你的小腿,我们打个招呼呀。”
云忆音本也是心性上来,说到哪是哪,不成想紫姑的肚子上果然有个地方隆起一下又缩了回去。
紫姑当即笑道:“哎呀呀,小家伙真踢了。跟姐姐在打招呼呢。”
云忆音也是一脸新奇,又对着紫姑的肚子,刻意压低声音,温柔的问道:“你是不是听到姐姐说的话了呀?听到了的话就再跟姐姐打个招呼呗。”
云忆音说完和紫姑又盯着肚子,可是盯了几下也没见肚子有动静,就在云忆音要放弃时,紫姑的肚子上又鼓了2个大包。
“唉哟”紫姑疼得叫了一声,喊道:“这个小家伙又踢了。”
云忆音一见紫姑如此,当即对着肚子喊道:“好啦好啦。姐姐知道你听见啦。我们不踢啦,让娘亲好好休息一下啦。”
“无妨,”紫姑笑道:“你跟牠多说些话,让牠也能分辨出你的声音,以后你们好相处。”
“紫姑,这个小家伙是不是经常踢你呀?等牠出生以后我要好好打牠小屁屁。”云忆音说着对着紫姑眨了眨眼睛。
紫姑笑得愈发灿烂,道:“是呀。可不听话了,以后你可要好好管教管教牠。”
二人默契地笑了起来。
云忆音看了眼紫姑匾篓里的衣衫,看上去像是大人的衣物,便问道:“紫姑,你这是又给谁做衣服?宝宝的衣服可有备好?”
“早就备好了。”紫姑笑着拿起衣衫又开始缝了起来,笑道:“这是给你做的。你云伯昨日看你还穿着离家时的那件长衫,边角上都有些发白了,一大早便嘱咐我给你再做两件。”
“给我做的呀?”云忆音一脸诧异,当即笑道:“紫姑,莫要给我做了,我府里有换洗的衣物,只是这次回来没有带回而已。”其实除了紫姑给他做的那几件,云忆音确实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衣服了。她自己又不会缝缝补补,故而一直是这几件换来换去的,反正都是男子装,只要工整,有一两件能拿得出手的就行,其他的她也无所谓。如今紫姑身怀六甲,眼看就要生了,她怎么能忍心让她去给自己做衣服,想到这里,云忆音一把抓过紫姑手里的衣服,说道:“紫姑,我的衣服够穿,莫要给我做了。这次回来我带了不少给小孩子做衣服的布匹回来,我等会去拿来,咱们给小宝宝再多做些,我也刚好也跟着你学学针线。”
“你这孩子,”紫姑打开她的手,故意恼道:“他一个刚出生的小娃儿做那么多衣服干啥?再说他长的快,做那么多放在那里,不一定都能穿着合身,有个几件换来换去就行。倒是你,整日里在京城那个地方同那些有钱有势的人来往,穿的衣服可不是要讲究些?我知你是怕我累着,可你哪知,这针线活恰好能分散我一部分注意力,让我舒坦些呢。”
云忆音又想说着什么,紫姑见状又打断道:“你可莫要一回来就剥夺了我的乐趣。给你做衣服,你穿身上我也开心。莫要跟我多说。再说,你哪里是做针线活的料,这活最是要细致,你这大大咧咧的性子,还是去多读点书,以后出去办事也能用上。这种事就让我们这些做惯了的妇人来吧。”
云忆音打趣道:“紫姑,敢情你真把我当男子了。我这以后嫁人了,夫家让我做些什么针线活,我连针线活都不会,你就不怕我被人家笑话?”
紫姑斜睨了她一眼,一副认真的神色道:“以你的性子,若是日后那人娶你回去就是让你搬弄针线活的,那你不嫁也罢。我同你云伯之所以远离人群,搬到这山上来,就是想不因世俗之物忘了本心,而你也不必为了讨好你未来的夫家去做你不愿意或者不适合你的事情。你只做你自己,过的自在就好。”
云忆音见紫姑如此,知她说的是真心话,一时心下有些感慨也有些感动,故而赶紧说道:“好啦,紫姑,我清楚自己是什么样的人,这些要我做也确实是有难度的。不过紫姑-”云忆音说道这里有些俏皮地眨了眨眼睛,脸上飘起一阵红晕,小声说道:“你教我绣个荷包吧,就那种男子带的。”
紫姑愣了愣,随即反应过来,颇有些激动地问:“怎滴?你是有心仪的男子了?对方是什么人?对你可是也有意?”
云忆音嘘嘘了两声,当即安抚道:“紫姑你莫要激动,你先坐下,我这边将我与他之事讲给你听,刚好你也分析分析。”
“哎,好。”紫姑当即坐下,连手里的针线活都放下了,端坐在那里,一副洗耳恭听地模样。
云忆音见她如此,心中哂笑,只得将自己同长孙裔从相遇至今的故事一一讲与紫姑听,听得紫姑是一会儿皱眉,又一会儿欣慰的。待云忆音讲完,紫姑已经有些迫不及待地问道:“所以你说的这位公子就是长孙家族的现任家主?常升也是他的人?”
“嗯。”云忆音点点头。
紫姑绕了绕手里的衣服,一时间竟有些不知说什么的好,半响闷出来一句道:“所以他早就知晓你的女子身份,也一直喜欢甚至纵容着你抛头露面,参与这些大事?”
“嗯。”云忆音又点点头。
“那他的家人呢?比如他的长辈们,可是知晓你的女子身份,又是否认可你?”紫姑连忙问道。
云忆音不想把紫姑牵扯进来,故而有些轻描淡写地道:“如今他家只有一位母亲在,剩余的都是些姨娘和弟弟妹妹,他们并不知晓我的身份。”
紫姑努了努嘴,面上竟出了些犹豫,好半响,她拉着云忆音的手,颇有些语重心长地道:“小音,你是知道我和你云伯是因为什么才隐居在这山上的。你云伯其实也是大家族的旁支,从小也是娇生惯养的公子哥儿,若不是因为我多年无所出,也不会过着如今这样的日子,说到底还是我拖累了他。”
“说什么拖累不拖累的,紫姑你们现在不是挺幸福的?我觉得你们这样就挺好。”云忆音赶紧说道。
“我也知道。”紫姑又反过来安慰云忆音,道:“我的意思是世间男子大多薄情寡义,我遇上你云伯这样的男子,是我多少辈子修来的福气。而我担心的是你,你可知你以后面对的,将比我难上千倍万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