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看戏的人都感到好奇,探头探脑看过来。
厉绥洲没有说话,坐在一旁剥栗子,刚才过来时在杨姐家买的,京州最好吃的一家。
上次买的叶桑挺喜欢吃。
叶桑看着林俊双和他爸妈,突然笑了一声,“我之前主动救的时候,你们不让我救,现在又来求我救,当我是什么啊?”
“叶小姐……”林英富表情脸色都不太好看,“毕竟你年龄在那里,行医证也没有,我们是一条生命,任由谁也不会信,你也不能怪我们不相信你能治……”
“对啊叶小姐!”林太太连忙跟着点头附和,“我们也不能拿我女儿的命冒险。”
“呵……”叶桑有些好笑,“你们不能拿女儿的命冒险,叶辞声那样的人拿命担保你们都不信,还把话说得那般难听。”
她抬眼,眸仁很冷,“现在看见我真救活人了,来了?这世界上哪有那么好的事啊?”
“叶……”
“叶桑!”
跪着的林俊双打断他爸的话,卑微至极,“三年前是我有眼不识泰山信听别人说的欺负你,如果你三年前没打舒服,现在可以再打我一顿,出出气。
但这次,我知道你是当时在云城看在叶辞声面子上,才同意给我妹妹看病,是我们有眼不识泰山,只要你能救我妹妹,让我做牛做马做什么都可以。”
厉绥洲瞥他一眼,微不可察一声冷哼。
“对对对!叶小姐!是我们有眼不识泰山!”林太太反应过来,自己刚才说错话了,连忙跟着补救,“只要你能救我女儿,要多少钱我们林家都可以给你!”
叶桑看向林英富。
上次云城医院,林英富那么言词凌厉地拒绝叶桑,甚至骂叶辞声,如今又返回来求她,他双手紧握,有点放不下面子。
“老林!”林太太抿唇,伸手急切地拽了他一下。
林英富咬牙,“对不起!是我有眼不识泰山!”
叶桑微笑,冷冷吐出两个字,“不救。”
“你……”林英富脸色一黑,“我们都给你道歉……”
“你们道歉,是因为你们对我的不敬应该道歉,而我这个人呢,”叶桑唇角冷勾,“说不救的人,就一定不会救。”
“那是一条人命!”林英富语气有些激烈。
叶桑冷目吐字,“关我屁事?”
厉绥洲把掰碎成小半的栗子仁放在干净瓷碟里,递给叶桑,眼眸冷掀。
“叶桑当时主动救你们女儿的时候,你们说那是一条人命,不相信她能救,就骂她,拒绝她;现在知道她能救了,又用一条人命的理由来道德绑架她,怎么,羞辱和道德绑架,什么都给你们玩了?”
“你算什么东……”
“他是京州太子爷,厉绥洲。”
在林英富找死的话开口之前,杜老开口。
林英富到嘴边的话戛然而止,喉咙哽住,眼睛死死盯住厉绥洲,脸色刷得白下来。
“叶小姐!”林太太豁地也给叶桑跪下了,哭着道,“我知道,我们之前对你有误解,我们真的错了,求求你救救我女儿。”
“叶桑,之前在云城,我是相信你的,可我执拗不过我爸妈……”林俊双喉咙发堵,“我求求你,只要你能救我妹妹,我做什么都行。”
“我这个人呢,脾气不太好,说了等死吧,那就不会再去管。”叶桑不为所动地,“现在,你们要么自己滚,要么我帮你们滚。”
“叶小姐……”
“走!我们不求她!”
林英富没想到她如此给脸不要脸,他们都如此了她还不同意,脸色黑了又青,看林太太还想求,拉着她和林俊双就走。
“她不就会个鬼门十三针吗,我就不信除了她没人会了,我们继续去找许神医!”
林英富咬牙切齿。
林俊双一步三回头看着叶桑,满腔苦涩,心中总觉得除了她,怕是真没人救自己妹妹了。
等他们离开后,杜老幽幽一声叹息。
叶桑瞥他。
“没什么。”杜老轻笑摇头。
他在想什么,叶桑当然知道,不过她不在乎,示意台上刚才停下的段月笙继续唱。
后边其他听戏的老人,不断好奇地望过来。
叶桑视而不见。
黄豆又给她端了饮料过来,站在旁边欲言又止。
叶桑挑眼看她,“有事?”
六岁的小女孩还没上学,但段月笙有空的时候会教她认字,穿得朴素但干净。
她眼睛像葡萄一样,圆圆的,亮晶晶的。
“老板姐姐……”她有点畏惧叶桑,怯生生地开口,“我想学唱戏。”
叶桑微顿,随即轻笑,“想学就学。”
有新鲜的血液继承一些,在不断更迭的历史里快湮灭的东西,是件好事。
黄豆瞟了眼段月笙,“段爷说得问你。”
叶桑挑眉,“你说我同意,就看他同不同意。”
黄豆瞬间眉开眼笑,给她鞠了个躬,“谢谢老板姐姐!”
这个梨园,以后也只会是段月笙的。
毕竟这么多年,她无聊打发时间养活的几个小孩,也就段月笙最脆弱敏感。
养出的唯一一个……
也不能说废物。
只是他的天赋,不在习武上。
叶桑幽幽一声叹。
厉绥洲看她,“叹什么气?”
叶桑又一声叹,“恨铁不成钢啊。”
厉绥洲:“?”
这曲白蛇传快唱完的时候,潘炜终于赶来了。
他小心翼翼地问,“叶小姐,您答应了?”
叶桑颔首。
许书堂如今在高家。
潘炜没请到叶桑,也还并没有回深城。
今天突然接到那边电话,说让他再去请一趟叶桑。
上次叶桑拒绝得彻底。
潘炜就算来了,也还是做好了被拒绝准备。
没想到她真答应了?
还这么爽快?
潘炜怔了怔。
但这是好事。
他很快回神,客气道:“那您什么时候能出发?”
叶桑:“今晚。”
从梨清园出来,跟厉绥洲回了趟龙园。
叶辞声给她打来电话。
说,叶鸿跟刘娥离婚了。
叶辞声并没看不起过刘娥,可刘娥当年费尽心思设计,爬上他爸爸的床,本来也就不是个什么大家子气的人。
永远那副狭隘的小心眼,想给叶鸿生个儿子,跟叶辞声争抢家产,却一直没能再怀孕,就只能把目标放在女儿身上。
可惜了叶恬,本来在叶家可以成为落落大方的千金小姐,却也被她这个妈教得各种小心眼,全是上不得台面的心思。
叶桑不在时,她们还好。
叶桑一在,她们母女俩立马就把叶桑当成假想敌,整天在那自我地针对叶桑。
入奢容易,入俭难。
刘娥从一个酒店经理,爬上叶鸿的床,要挟叶鸿娶她,到如今做了16年豪门太太,吃喝住行全部都是最好的。
如今离婚,她自然是死都不同意的。
可根本不容她同不同意。
“我爸看在叶恬的份上,给了她一套房子,一笔抚养费,让她们母女俩搬出叶家了,家里的佣人也全都开除换掉了。”
至于以前分给叶恬那百分之五的股份,也收了回来。
而对刘娥和叶恬来说,以后不再是富家太太和千金小姐,在云城富太太圈丢人丢到家,以后再也过不上奢侈生活,这让她们比死更难受。
叶辞声抿唇,“你下次回来,一定没有任何糟心事。”
他是代表叶家的态度,以此事,给叶桑一个交代。
叶桑“啊”了一声,并不怎么在意这件事情。
华盛集团这边,身为董事长,为了表达自己对叶桑的诚意,特意准备了私人飞机接送叶桑。
航线是提前申请好的。
晚上八点多出发的。
厉绥洲看着旁边脸上盖着衣服的女孩,挑眉,小声哼哼,“不是恐高吗?”
叶桑把衣服往下拉,露出一点眼睛,“骗你的。”
厉绥洲被她的坦然回答,弄得有点失笑,无奈摇头,“睡吧,一会就到了。”
到达深城,是凌晨一点多。
这边下了雨。
叶桑撑开黑伞。
厉绥洲从她手里接过,帮她撑着往外走。
“师父!师父!”
远远的,就有一个白头发的小老头,也没撑伞,健步如飞地淋着雨跑过来,一脸激动地冲向叶桑,“师父我终于见到你了!”
师父?
神医圣手的师父?
谁?
叶桑?
厉绥洲微顿。
潘炜的脑子宕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