琅嬅坐在案前，手中紧握着笔，却迟迟未能落下。
这三日来，她亲自监督查案，每一丝线索都不放过，拔萝卜带出泥，查出了不少事儿。
“娘娘，经过这几日的彻查，查出了不少问题，这几个奴才都有可疑，可是他们都不肯招供啊。”
“不到黄河心不死。”琅嬅心中烦躁不已，手中的字迹也随之变得潦草不堪，每一笔都透露出她此刻的心不在焉。
“罢了，为了不让人说本宫屈打成招，这样吧。去将皇上和其他娘娘请来，咱们三堂会审，不信他们不招。”
“那……”素练犹豫了片刻，小心翼翼问着，“海格格要请吗？”
琅嬅轻叹一声，手中的笔被她随意地扣在了砚台上，墨汁溅出几点，染污了洁白的宣纸。
“海格格毕竟是苦主，该通知还是要通知的。来不来就看她自己了。”
“是，奴婢这就去。”
素练领命退下，步伐轻快，再也不见往日的心慌与不安。
证据什么的早就被她销毁了，不论怎么查都查不到她身上，海格格这一胎，没了也就没了。只能说她福薄，有命怀，没命生，怪不到她素练。
自海兰流产以来，兰馨阁的氛围越发压抑。素练踏着细碎的步伐，强压着内心的不适，脸上恰到好处挂着一抹哀伤走了进去。
海兰元气大伤，还在修养，不能出来接待素练。便命叶心出来迎接素练。
二人互相见了礼，叶心眼眶微红，却仍强撑着笑脸，“素练姑姑请见谅，主儿近来身子虚弱至极，实在无法亲自出来迎接。”
素练闻言，轻轻叹了口气，嘴角勾起一抹同情的笑，摆手示意叶心不必多礼。
“嗨……叶心姑娘言重了，海格格刚经历如此大难，我怎会心生怨怼。”
说罢，她不由自主地探头向室内望去，那双精明的眼眸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随即又迅速低下头，压低声音，语气中满是关切：“海格格如今可好些了？皇后娘娘心里挂念得紧，特地命我前来探望。”
叶心的目光紧盯在素练身上，看见了素练的小动作，眸光微闪，却并未戳穿，只是面带苦意，叹息。
“还能怎么样呢，格格她终日郁郁寡欢，以泪洗面。我看着都心疼，人都瘦了好几圈，真是让人揪心。”
素练轻轻摇了摇头，脸上也浮现出几分哀愁，同叶心一起唏嘘了一番。
她轻叹一声，随后语气一转，正式说明了来意：“也不怪海格格如此伤心欲绝，身怀龙裔本是大喜之事，却落得如此下场，实在令人扼腕。皇后娘娘为此事也是操碎了心，日夜难安，誓要找出真凶，还海格格一个公道。”
叶心听着素练的话，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宽慰的笑容。
她感激地看向素练，轻声说道：“皇后娘娘真是宅心仁厚，有娘娘这样的主母，是我们这些做奴婢的福气。叶心代格格谢过皇后娘娘的恩典。”
听着叶心对皇后的恭维，素练与有荣焉。
“海格格可还能见人？其实，我这次来，除了探望之外，还有一事相告。不瞒你说，关于海格格流产一事，皇后娘娘已经着手调查，并且有了些许眉目。”
素练此话一出，叶心立刻振奋了起来，她激动地站起身：“素练姑姑快请坐，喝口茶润润嗓子。我这就去通报格格，她听了这个消息，一定会很高兴的。”
说着，她吩咐一旁的小丫鬟好生伺候素练，自己则快步走向内室。
素练刚喝完一盏茶，叶心便匆匆赶到，将素练引入内室。
“格格请素练姑姑进去。”
进了内室，素练便行了一礼，“素练见过海格格，格格万福金安。”
“素练姑姑免礼，叶心，快为姑姑看座。”
叶心立刻上前，细心地安置好绣墩，待素练坐定后，才悄然退至一旁。
素练在绣墩上坐好了，这才抬头目光细细地打量着海兰。海兰面色苍白，但那双眸子却依然明亮，一头青丝未经梳理，随意地披散在背后，一如既往的清丽妩媚，更添了几分脆弱柔软。
不愧是满宫里最美的女人，即使元气大伤也丝毫不损容貌。素练暗自庆幸，好在自己下手果断，要是任由她生下贵子，哪还有皇后娘娘和二阿哥的立足之地。
“素练姑姑，您是不是说，害我的人已经抓到了？”不等素练开口，海兰便急切地问道。
素练也不卖关子，“皇后娘娘为了此事夙兴夜寐，不辞辛劳。我们已经抓住了几个可疑的太监宫女，但他们都咬紧牙关，不愿招供。为了不落人口舌，便想着请皇上和众位娘娘们一同审问，以求公正严明。海格格，您可要前往观看？”
海兰闻言，脸色骤变，双眸圆睁，仿佛能喷出火来，她猛地撑起身子，双手紧握成拳，指节泛白，声音愤怒的颤抖：“都有哪些人？！他们竟如此狠毒！”
望着海兰嗜人的目光，素练不着痕迹地移开目光，顿了一顿。
“海格格，涉及人数众多，我一时也难以一一列举。但请您放心，皇后娘娘定会彻查此事，给您一个满意的交代。您去了便知。”
海兰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内心汹涌的怒气，缓缓点头，声音嘶哑低沉，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中挤出，愤恨不平。
“好，请素练姑姑务必禀告皇后娘娘，我一定会去。”
“是，审问定于午时四刻开始，请海格格早做准备。”
素练面上平静无波，可是心中止不住地慌乱，不知为何，一股莫名的不安感在她心头萦绕不去。
素练的身影消失在门外，海兰拿着帕子假意拭泪，等待了片刻。才变了表情，浮现出一抹戏谑的笑容，满是嘲弄。
“瞧瞧咱们这位皇后娘娘，哪有身为一国之母的胆魄和手段？遇事束手束脚，只求不牵连己身，因而万事都要求助皇上。皇上日理万机，国事都忙不完，还要为这后宫琐事操心。哼，如此下去，皇上迟早会厌烦这样的皇后。”
半晌，海兰突然高兴起来。
“罢了，有这样的皇后娘娘，才是我的福气。叶心，替我好好收拾一下，这下可有好戏要看了。”
叶心知道有些话主子说出来，只是发泄，并不需要回应。因而，也没有回应海兰关于皇后的话。
她笑着递上了一杯茶水，轻声道：“是，格格请喝茶。我这就去替您准备衣物。”
说着，她上前几步，小心翼翼地扶着海兰起身，两人一同走向更衣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