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轩将自己在矿区的所见所闻详细的向魏渊做了汇报。
“这毛葫芦兵看起来确实都有些本事,只不过大多数显得自由散漫且难以约束。而且令人奇怪的是这些人竟然没有一个统一的头目,他们按照乡里和血缘关系分成了十好几个组。每个组都有一名头人,有事的时候就是头人之间坐在一起商量决定。”
魏渊思索了一下黄轩的话紧跟着问道:
“那他们提出的两个条件是什么呢?”
“首先这些毛葫芦兵的头人们要求咱们先预付招募士兵半年的军饷给他们;其次就是他们要求加入团练的毛葫芦兵必须以族群为单位在一起,不可以被分开。”
听完了这两个条件魏渊陷入了沉思,因为毛葫芦兵头人们提出的条件隐约的让他有了一种不祥的感觉。要求虽然不是很苛刻,但其中确显得很有深意。魏渊再次问道:
“公子如何看待这两个条件呢?”
黄轩想了想说:
“虽说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异样,但在下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果然!魏渊再一次肯定了自己刚刚的判断,看来不禁是他一个人有这种感觉。对于毛葫芦兵提出的要求魏渊总有一种似曾相识的熟悉感。他在大脑中拼命的思索着这种熟悉感的源泉所在。
突然前世的一个场景鬼使神差般的出现了,那是魏渊所在的特警队奉命配合地方分局抓捕一伙传销组织。当魏渊破门而入的时候他被眼前的情形所震撼,一间不足七十平米的房间内足足有三十多个传销人员。他们的衣物被卷成长柱形整齐的塞满了一扇墙那么大的衣柜,每个人在仅仅两平米的活动空间内很守规矩的生活着。
为什么此刻会将传销组织和眼前的毛葫芦兵联系在一起呢?刹那间魏渊想明白了这个问题,问题的答案就在于毛葫芦兵头人们提出的第一个条件。
要知道中国的农民都有一种根深蒂固的小农意识,为了保全自己的小家他们可以不顾一切。但当只涉及到整体利益的时候他们往往就会划清界线将自己置身事外。因此变有了各人自扫门前雪,休管他人瓦上霜的说法。但如今这些毛葫芦兵竟然会心甘情愿的将自己当团练所得挣来的几两银子交到头人们手中,原因就只有一个。那就是这群毛葫芦兵不仅身体受到头人们的领导,他们在思维意识上也已经被完全的控制了。
就如同自己接触过的传销人员一样,他们心甘情愿的将自己和亲人的血汗钱交给所谓的“老师”以用来实现自己成为百万富豪的梦想。而这些毛葫芦兵们是为了什么甘心把自己卖命的钱来交给头人们呢?
魏渊将自己心中的疑惑讲了出来,当然关于传销的事情他并没有说。
黄轩听完之后也陷入了沉思,片刻之后,就在那么一个瞬间魏渊与黄轩他们两个几乎是同时异口同声的说道:
“宗教!”
没错,不论是东汉末年豪迈喊出“苍天已死,黄天当立;岁在甲子,天下大吉!”的天公将军张角,还是后来纵横十四年席卷半个中国创立太平天国的洪秀全。历史上大大小小利用宗教起事的人身后都少不了虔诚的信徒们。也只有是虔诚的信徒才会如此舍小家为大家的奉献出自身的一切。
黄轩接着恍然大悟的说道:
“难怪他们没有统一的头目仍然可以相安无事,原来这群毛葫芦兵都是教徒啊!”
魏渊肯定的点了点头接着说:
“嗯,这些头人们可能会是他们信奉宗教中的中层领导。我肯定在这些人身后一定还有一个所谓的教主在牢牢控制着他们。”
“那大人您看咱们还有在毛葫芦兵中招募军卒的必要吗?这些毛葫芦兵信奉的宗教搞得如此神秘,定然是某种邪教。而且这群人还要求必须以族群为单位不可分开,若是咱们的团练招来了这样的人,只怕会是麻烦不断啊!”
魏渊一时也为难了起来,他转了转眼珠认真的想了一会儿。然后斩钉截铁说道:
“招!黑猫白猫,只要能抓老鼠的就是好猫。”
“可是...”
黄轩还是有所顾虑,魏渊大手一挥说:
“公子无妨!明日你前去只管答应那些头人们的两个条件,但同时也提出咱们一方的条件。”
魏渊的歪点子多黄轩是领教过的,此时他见魏渊如此自信,定然是又开始想坏主意了。
“还请大人示下!”
“公子明日前去就告诉那些头人们说,如今咱们的团练经费紧张,只能先招募两千人。”
“大人是不是要在招募士卒上下些功夫呢?”
黄轩已经听出了魏渊的意思,“取其精华,去其糟粕”。后面对着两千人,这位仪卫正使一定会有自己的要求的。
“哈哈,知我者公子也!”
紧跟着两人爽朗的大笑了起来。
魏渊对于招募的这两千人对黄轩下达了详细的要求。
“对那些毛葫芦兵要仔细的询问,凡事在市井里混过的一概不要;以前在衙门口干过的一概不要;喜欢说话、高谈阔论的一概不要;胆子小的一概不要;那些脸皮白净、行动伶俐的一概不要;看起来桀骜不驯、目中无人、不守规矩的一概不要。”
黄轩听完疑惑的问:
“大人这六不要砍下来,只怕是剩不下多少人了。”
魏渊认真的说:
“宁缺毋滥,绝不能一粒老鼠屎,搅坏一锅汤。若是招入了以上这几类人到了军中,只怕不会起到一点好的作用,关键时刻可能还会扰乱了咱们自己的阵脚。”
接着他皎洁一笑道:
“总之公子你就帮我招来那些身体结实,头脑简单,为人老实,服从命令,敢打敢拼的肌肉男就行了。”
黄轩无奈的摇了摇头笑着说:
“原来如此!在下刚刚还替大人您这火中取栗的行为而担心不已。如此看来是我黄轩白操心了,大人您取栗是真,可早已经做好防火措施了。”
“哈哈,那明天就有劳公子你将这些栗子取来了。我的要求只有一个去,不符合条件的一概不要!”
“在下明白了!”
在与黄轩商定好招募之事后,魏渊喊来了赵信。
赵信风风火火的来到了房中。
“师父!您找我。”
此时的赵信已经年满十六,这半年的时间身高又长了不少,加之长期从事情报工作使他有了一股与年龄并不相衬的成熟。但只要是在魏渊的面前,他就又变回了那个毛毛躁躁的少年。
看到魏渊的心情不错,赵信打趣道:
“师父是不是几天没听我唠叨,耳根太清静了不习惯啊!”
“呵呵,你呀!见面一句正经话没有,我叫你来是有任务安排。”
一听任务赵信立刻来了劲头,只见他身姿立正来了一个标准的军礼。
“请师父指示!赵信保证完成任务!”
“呵呵,好!”
魏渊就喜欢赵信这样的性格,私下里怎么闹都行,但一到正经的时刻一定要端正态度。
“你帮我查查这南阳城及其附近有没有什么宗教组织,如果有的话看看能不能和矿区的毛葫芦兵扯上关系。”
“领命!”
说罢赵信便一股风似的冲出了魏渊的房间,直奔南阳街市而去。
虽说已进初秋,但秋老虎仍然发着威。空气中弥漫着闷热、干燥的空气。送走了赵信,难得轻松下来的魏渊便和月娥一起在院中纳起了凉来。这小夫妻俩一边闲聊着一边品尝着上好的茶水,真是好不惬意。
转眼之间,天空中突然云雾翻滚了起来,隆隆的雷声预示这一场大雨的临近。
“想必下过雨天气就该凉爽些了吧。”
说着月娥起身有条不紊的将院内的茶具收拾了起来。
“是啊!”
望着夜幕下阴沉的天空魏渊说道:
“初秋的第一场雨就要来了。”
当夫妻俩收拾妥当回到屋内之时,一场淅淅沥沥的秋雨便不期而至了。这雨不似夏日时的的雨暴戾急躁,也不像春天里的温柔缠绵,一种秋雨独居的萧瑟之感扑面而来。
矗立于门前的魏渊观望着远处的天空,隐约处远山的阴影若隐若现。世界仿佛都被天地间织起一张灰蒙蒙的雨丝幔帐笼罩起了一般。秋雨霏霏,飘飘洒洒。魏渊任凭带着丝丝凉意的雨水被风卷着打在他那俊朗坚毅的脸庞之上。
月娥取出了一件长衫温柔的披在了魏渊的肩头。
“相公,天凉了,小心身体。”
魏渊伸手握着月娥有些凉意的玉手久久没有说话,有些萧瑟的风中魏渊莫名的生出了一股悲凉之感。
就如眼前一切都被雨水帷帐笼罩着一般。魏渊感觉自己也被一张看不见的大网渐渐的围了起来,这张网里有欲望、有阴谋、有杀戮、有利益。他想到了宇文腾启、想到了付潇雨、想到了自己来到南阳城后接触到的林林总总的人。
这些人哪个戴着面具?哪个又是真心待己?魏渊不知道,他只知道如今的自己只能踏着迷雾一步步走下去了。不管前面是万丈深渊还是康庄大道,他都要一直走下去才能得到答案。想到这魏渊自言自语的说道:
“慢慢来,我倒要看看前面有什么阴谋在等着我。”
秋雨唰唰地下着,伴着淅淅沥沥地下着没有尽头般的雨声,魏渊静静的睡下了。
第二天一早,空气中已经没有了一丝闷热之感。丝丝的秋风直吹得人寒意不断,满园也都是被昨夜秋雨打落在地的枯叶。只此一个晚上,秋天便挤走了炎炎夏日彻底的到来了。魏渊起床后看着窗外的景象不禁感叹道:
“果真是一叶知秋啊!”
而此刻的黄轩却没有魏渊如此的闲情逸致,他正带着十几名侍卫快马再次朝毛葫芦兵所在的矿区而去。这一次他将开始魏渊布置的选兵计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