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就在此时大厅之内传来呵斥之声:
“住手!我等身为朝廷命官!你们这么做难道是想造反不成!”
喊话之人正是南阳知府邱懋素,他虽然平日总是一副文弱的书生样子,但嗓门着实是不小。站在方桌之上正想发号指令的崔克诚倒是被他给镇住了片刻,整个大殿一下子肃静了下来。
回过神来的京山侯眯着眼睛盯着邱懋素冷笑着说:
“原来是邱知府啊!您真会说笑,本侯爷怎么会造反呢?本侯爷做的可是匡扶社稷的千秋大业。”
邱懋素听完微微一愣。
崔克诚站在方桌之上对满屋的文武官员高声说道:
“如今皇上倾尽全国之力围剿流寇,百姓们也因为日益加重的剿银而苦不堪言。可是结果如何呢?全国的乱民越来越多,匪患越来越重。事实证明,崇祯不是当皇帝的料,他如果再做我大明的帝王,太祖的千秋基业恐怕就要毁于一旦了。唐王贤名远播,正是春秋鼎盛之年。我等当立唐王为帝中兴我大明基业。”
面对崔克诚此番大放厥词的狂妄之言,满堂的文武们几乎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区区一个京山侯就想着要改朝换代,还把唐王也给拉了进来,只能说他是彻底的疯了。
当即邱懋素就破口大骂道:
“呸!贼子好大的胆子!你算个什么东西!如此大逆不道之言尔等也能如此恬不知耻的讲出口!圣君如父,岂是你这狂徒可以妄加议论的。就凭你一个小小的侯爵也敢窥视大宝,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天兵一至,定会将尔等宵小之辈斩尽杀绝的!”
崔克诚听罢不由得勃然大怒,他铁青着脸杀气腾腾的说:
“来啊!把邱懋素给我拿下!”
话音刚落,只听得阵阵金属铠甲碰撞发出“哗愣愣”的声响,两个手提着锋利长刀的侍卫已经冲到邱懋素的身后,上前一下子扣住了他的肩膀。邱懋素挣脱不开,只得高声呼喊道:“放肆!我乃朝廷命官,南阳知府,尔等凭什么拿我!”
“给我推出去斩首祭旗!”
立刻这两名侍卫便如同拖死狗一般拉拽着邱懋素就往外走。邱懋素虽然被侍卫拖出了门外,但犹听的见邱懋素的高声喝骂之声:
“崔克诚你谋逆作乱,将来必会死无葬身之地的!”
咒骂之声渐渐远去,大堂之上陷入了一片死寂,片刻之后,只见一名持卫手提着一颗血淋淋的人头走了进来,他单膝跪地揪着发髻将人头高高的拎起奏报道:
“启禀侯爷,这是邱懋素的项上人头!”
大堂之内发出了一阵惊呼!众位官员偷眼瞧看,只见方才还正义凛然怒目喝骂的邱懋素,如今已是身首异处。
一颗血淋淋的人头被人提住头发,颈下血肉模糊,鲜血还在不断的往下流着,这些平日里养尊处优的官员们不禁一个个骇得面如土色。不敢发出一丁点的声响。
崔克诚看着邱懋素的项上人头阴冷的笑笑,而后他无不蔑视的扫视了眼前这些已经被吓破了胆胆官员们狰狞的说道:
“列位是想做从龙的功臣,将来封侯拜将茵及子孙呢?还是想学这个不识抬举的邱懋素呢?”
大堂之上鸦雀无声,再也没有人敢出头发声了。过了片刻,南阳卫指挥使沈开远仗着胆子开口问:
“侯爷您说要拥立唐王为帝,只是不知唐王殿下他是什么意思啊?”
此话一出,崔克诚便知道在场文武已经开始动摇了。他不无得意的说道:
“唐王自然是答应的,众位就放心吧!”
事实已经很明显了,不同流合污那就身首异处。一些平日里与崔克诚交好的官员纷纷率先下跪,口中高呼:
“我等愿追随侯爷中兴大明,再造社稷!”
有了人带头,大堂之内众多官员等心理防线一下子就被攻破了,求生的欲望在驱使着他们呼啦啦的都跪了下来。
“我等也愿追随侯爷中兴大明,再造社稷!”
只有那么几个少数的官员,既不愿跪下跟着造反,又不敢提出抗议生怕引来杀身之祸,呆呆的站着如同鹤立鸡群一般很是眨眼。
崔克诚也不客气,立刻命人将这些犹豫不决的官员统统推出去咔嚓了。
就在京山侯府内杀戮正欢之时,整个南阳城也骚动了起来。
崔克诚的心腹押解着沈开远顺利的打开了南阳城门,早己经守候在城外的一万团练部队迅速进城并接管了城防。
“放信号!”
一声令下,上百盏孔明灯在南阳城的城楼上升了起来。早已经守候在城外京山侯府手下看到孔明灯升起也立刻点燃了自己的孔明灯。
几经传递,静候在南阳城北山谷中的窦一虎、张显德也看到了信号灯。
张显德兴奋的说道:
“城内得手了!全军立刻开拔,目标南阳城!”
一声令下,这支四万人的军队浩浩荡荡的直奔南阳而去。
而与此同时,唐王府的侍卫们也察觉到了南阳城中的异常之处。陆凯周身披挂铠甲,率领着麾下的王府护卫司亲兵急匆匆的赶往唐王朱聿鏼的寝宫护驾。
当陆凯以及众多身披甲衣的侍卫赶到唐王寝宫之时,却从寝宫小太监的口中得到了一个令让他们无比震惊的消息——唐王已经被他人保护着离开了。
“什么!”
听到这个消息的陆凯一把将宫中的小太监拽了过来咆哮着问道:
“王爷他去哪了?”
小太监被眼前怒气冲冲的陆凯吓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旁边的一名太监急忙答道:
“回将军的话,约莫着一刻钟前付王妃带着十来名侍卫说是城中有变,就护着王爷离开寝宫了。”
“什么!”
陆凯的脑海中不禁浮现出付潇雨那妩媚动人又极具深意的笑容来。他的大脑在飞快的运转着,陆凯不知道这位唐王府最受宠的女人心里到底有着怎样的盘算。但此刻的他明白,唐王朱聿鏼必然身在危险之中了。陆凯当即下令道:
“石猛!你带领五百亲兵前去关闭王宫的各处宫门,从现在起任何人不得进出。”
“遵命!”
护卫司的指挥佥事,外号“铁牛”的石猛接令后立刻采取了行动。
“剩下的人,立刻召集各宫的宫女太监们一起寻找王爷。快!快!”
“遵命!”
陆凯焦急的下达着一道道命令,此刻他最担心的就是唐王的安危。虽然对于这一任的唐王朱聿鏼不论实在人品上还是在能力上都比他的哥哥上一任唐王朱聿键相差甚远,而且对他还有些刻薄寡恩。然而朝廷的规矩在那摆着呢,如若藩王出了事,王府的一干官员们都难辞其咎,首当其冲的就是他这个王府护卫司指挥使。
就在陆凯为唐王的安危而坐立不安之时,此刻这位王驾千岁已经在爱妃付潇雨的陪伴下仓皇的逃出了王宫。
十一月的深夜凄冷无比,上弦月已经落去,山影昏黑,树色如墨。在巍峨壮丽的唐王府北面有一座破败的宅院,此处原来是朱聿鏼叔父,福山王朱器塽的住所。后来由于朱器塽被前任唐王朱聿键杖杀。此处便被作为不祥之地荒废了下来,到如今已经完全成了废墟,瓦砾成堆,荒草满地,高大的院墙有的都已经倒塌了
朱聿鏼由于是在床上被付潇雨叫起来的,因而此时身上还穿着宽大的睡袍,行动很是不便。刚刚在奔跑中脚下一绊他又险些摔倒,场面甚是狼狈。在寒风中朱聿鏼被冻的瑟瑟发抖,他结结巴巴的说道:
“爱、爱妃!孤、孤王实在是跑不动了!”
说罢朱聿鏼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爱妃,你说的都是真的吗?”
付潇雨用复杂的眼神望着眼前的朱聿鏼,对于这个男人她没有感情,只有感激。感激他对自己近乎痴迷似的宠爱,感激他对自己无微不至的包容,面对如此可怜的朱聿鏼她真的是不知该如何回答。
还没等付潇雨开口,身旁的一名年轻侍卫从容的说道:
“回禀王爷!王妃所言句句属实。如今那京山候崔克诚已经公然造反了,而且他还要打着王爷您的旗号。此刻只怕王府已经被乱军给包围了。不信的话王爷您好好听听!”
朱聿鏼警觉的竖耳细听,远处有隐约的战马嘶鸣之声传来,仿佛还有阵阵喊杀声传来,他不禁浑身打了个寒颤,对眼前这位年轻侍卫的话更是深信不疑了。
然而朱聿鏼不知道的是,眼前的这位英俊的侍卫不是旁人,正是和他那心爱的付王妃有着说不清道不明关系的南阳小诸葛——宇文腾启。
此刻宇文腾启的心情异常的兴奋,经过多年的谋划,终于等到了这一天了。他之所以会出现在这里,是奉命前来的擒拿唐王的。崔克诚造反当中有一个重要的环节就是必须将唐王控制起来立为傀儡,宇文腾启由于付王妃的这一层关系,因此被派到了这里。
他先是在付王妃的帮助之下将十余名心腹带进了王府之中,随后又趁机将睡梦中的唐王连哄带骗的弄出了王宫,来到了这个事先约定好的地点。
然而宇文腾启如此的大费周折可并不是为了什么崔克诚的千秋大业,他的心中有着自己的打算。
就在此时,破败的宅院外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躲在宅院中的众人瞬间紧张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