顿了顿宇文腾启继续说道:
“而且周延儒的目的不仅在于搅黄大人的督师之位,他还要将大人您死死的按在京师之内,把你变成一只笼中鸟。等到时机成熟,他必然会亲手掐死你这笼中之鸟的。”
“...”
魏渊陷入了沉默,从目前的种种迹象表明。崇祯皇帝确实不打算放他回凤阳了。外地的督抚进京面圣,一般最多也就是停留五六天的时间。可魏渊已经足足被留了半个月之久,而且在这期间没有得到过皇帝哪怕一次的召见,其中深意让人细思极恐。
他知道宇文腾启向来不打无准备之仗,宇文腾启既然在暗自走访五天之后才来找自己,一定是做足了准备的。于是魏渊便问道:
“宇文公子可有良策能让笼中之鸟展翅高飞吗?”
“办法倒是有,只是...我这酒可是没有了。”
说着宇文腾启将酒葫芦来个底朝天,示意魏渊自己是连一滴酒都不剩了。
“哈哈哈,好说!这就上酒。来人啊!将皇帝御赐的那两坛酒通通搬过来。”
开环痛饮了几口之后,宇文腾启便开始向魏渊说起自己的计划来。
“大人,今日这形势。不扳倒周延儒只怕大人您是永无出头之日了。内阁首辅深受皇帝宠信,有他从中作梗,我们便会处处受制于人的。”
“扳倒周延儒?”
这魏渊还真没想过。要说战场杀敌他没的说,但论起来政治斗争,他可是真真正正的门外汉。如何利用权谋来扳倒谁亦或是打到谁,魏渊从来没有考虑过。
“那依公子之见,要作何做呢?”
虚怀纳谏,这是魏渊难能可贵的优点之一。他知道一个人的力量是有限的,唯有发挥出每个人的特长来,那样才能依靠团队的力量战胜强大的对手。对于宇文腾启而言,出谋划策无疑是他所擅长的领域。
宇文腾启正在用酒勺将美酒小心翼翼的灌进酒葫芦之内,听了魏渊的问话,双眼目不转睛的盯着酒勺答道:
“大人只需不断向皇帝上书请求离开京师,回凤阳述职便可。”
春酿的美酒在阳光的照射下发出晶莹的光泽,有些粘稠的酒浆自酒勺内缓缓流出,在空中划过一道优雅的弧线,准确的流入酒葫芦那狭窄的入口。
“可是,刚刚那方正化告诫我,此时切不可轻举妄动。若是惹得皇帝猜忌,那可就不妙了。”
宇文腾启此时已经灌好了满满一瓶的美酒佳酿,他心满意足的按上酒塞说:
“方正化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若是皇帝现在仍然信任大人的话,那静观其变不失为上上之策。可如今明显皇帝对大人您已经心生猜忌,此时若依旧默不作声,必然会坐实皇帝心头的猜忌。而且要想绊倒周延儒的话,就必须打草惊蛇来吸引让的注意力。只有这样,我才能在私底下搞出点小动作来。”
“打草惊蛇?这是何意啊?”
“我喜欢从对手的角度出发,用他们的眼来看问题,用他们的心来想事情。如果我是周延儒的话,此刻一定会密切注意大人您的动向。而频繁上书请求回凤阳,则正好可以将周延儒的视线拉回到朝堂之上,如此一来他便会专心致志的用阳谋来粉碎大人您回凤阳的愿望。而我们就可以利用被他所忽略的阴谋下手了。”
“原来如此!看来你们读书人的心眼就是多啊!”
“哈哈哈,大人您过誉了。我手无缚鸡之力,只能靠脑子来解决问题啦。”
天黑时分,宇文腾启趁着夜色悄悄从武平伯府的后门悄悄溜出,他的第一站便是天下兵马总监军太监高起潜的府上。
高起潜是崇祯皇帝面前的红人之一,素以知兵而着称。但他跟出名的则是贪财,这位高公公可能是打小穷日子过怕了。自从他受宠以来,每时每刻都不能忘记的事情那就是拼了命的捞银子。有一次曹化淳曾当面讥讽他说:
“我说高公,你说咱们当太监的。裤裆里没了那命根子,无妻儿无子嗣。你捞这么多银子有什么用啊?”
可高起潜却没皮没脸嬉笑着答道:
“曹公您不知道,不问这铜臭味,我老高可睡不着啊!”
其贪财程度可见一斑。
而宇文腾启来拜会高起潜的敲门砖就是一沓子足以令人眼晕的银票。刚开始当门外的佣人来报,说武平伯的使者求见时,高起潜想都没想便一口回绝了。如今魏渊在朝中的形势,明眼人一眼就看得出来。所谓落魄的凤凰不如鸡,眼见魏渊失宠被夺了权力,高起潜可不想在这个节骨眼上跟他搭上任何关系。
可当下人将十万两银票在桌子上平铺摆开之后,高起潜动摇了。足足十万两白银啊!任谁都不会和银子过不去的,尤其是这么多的银子。犹豫再三之下,高起潜终于答应了宇文腾启求见的请求。当宇文腾启一只脚迈进高起潜那装饰奢华的府院内之时,他知道自己已经赢了。
见面的对话异常简单。高起潜连看茶的环节都省去了,他开门见山的说道:
“有什么话你说吧。”
宇文腾启单刀直入的回答说:
“武平伯有一事需高公帮忙。”
高起潜稍稍犹豫了一下。
“你先说何事,若办得到我自会帮武平伯的。”
“武平伯听闻曹化淳曹公公正在为圣上筹备再建禁军勇卫营一事,他想为圣上分忧,替曹公公练兵。”
“就为这事?”
“不错,就为这事。”
高起潜心中一惊!再建禁军勇卫营这件事知道的人并不多,看来这魏渊的消息够灵通的啊!不过他转念又一想,不久前在和曹化淳在一起喝酒的时候。那位东厂提督曹公公还在为没有合适的将领带兵训练而发愁呢!而且魏渊身为总督,甘愿自降身价来做个练兵的将军,如此一来便是两厢情愿了。再者,怎么看皇帝也没有拒绝的理由嘛。权衡利弊之后,高起潜痛快的回答说:
“好!我一定会说服曹公公的,但万岁那里我就不敢保证了。”
宇文腾启闻言立刻施礼拜谢道:
“草民替我家侯爷谢过公公,曹公公答应足矣。事成之后另有重礼答谢。”
送走了宇文腾启,高起潜心满意足的将十万两银票收入了袖中,心想这银子也太他娘的好挣了!
而走出高府的宇文腾启也在心底暗自盘算着,花二十万两银子就能扳倒周延儒,太划算了!
宇文腾启之所以能如此一诺千金,那是因为如今的魏渊除了能够依靠“金豆”买卖获取大量利润之外,更得益于远东商会的存在。出乎所有人的预料,远东商会这种集休闲、娱乐、餐饮于一体的大型商会刚一面世,立刻受到了众人的追捧。魏渊提出的那些什么“足疗”“洗浴”“按摩”的新奇玩意,一条龙式的服务让那些达官贵人和地方土豪们,情愿花上大把大把的银子乐在其中。远东商会刚刚成立一个月,便连本带利挣回了近乎十倍的利润。再加上大管家黄轩理财有道,近日宇文腾启大手一挥抛出的十万两银票不过是魏渊巨额财富的九牛一毛罢了。
就在宇文腾启拜会高起潜的第二天,这位奉行“收人钱财替人消灾”的高公公便很是卖力的来到曹化淳府上进行游说了。
此刻东厂提督曹化淳正在为皇上交办的事情发愁呢,一听高起潜来拜会。
“这小子无利不起早,他来干什么?”
原本曹化淳不想见高起潜,正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对于视财如命的高起潜他是很看不起的。但又碍于面子,毕竟大家都是皇上面前的宠臣,不得已曹化淳只能装出一脸热情的样子迎了出来。
“哎呀,高公来了!稀客,稀客啊!”
崇祯身边的宠臣如果排资论辈的话,王承恩排名第一那是无可争议的,而排第二的就是这位东厂提督曹化淳了,高起潜还要稍稍落后一些,因此他在曹化淳的面前很是恭敬。
“曹公客气了,咱家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啊!”
“哈哈,高公有话直说便是。”
高起潜使了个眼色,曹化淳立刻领会,一挥手便让身边的下人都退了出去。
“好了,高公有什么话就说吧。”
“嘿嘿,今日咱家可是给曹公您献计来了。”
“献计?”
曹化淳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给我献计?不会还要收咱家的银子吧。”
“哈哈哈,曹公您说笑了。这次我老高可是破天荒的做一次赔本买卖哦。”
“好了,别绕弯子了。高公要给咱家献什么计啊?”
“咱家听说曹公您最近为筹备再建禁军勇卫营的事可是挠破了头皮啊。”
“哎,可不是嘛!今时不同往日,崇祯三年的时候咱家奉命筹建禁军勇卫营。那时可谓人才济济啊!从辽东和西北边军随便一划拉就能找出大批的优秀将领来练兵统兵。可如今战事吃紧,朝廷可用的将才不是战死殉国就是冲到了第一线。哪里还能找出来练兵统兵之人呢?”
“嘿嘿,这就是我老高今天来的目的了。”
“哦?怎么,高公你有合适的人选不成?”
“不错,咱家这一位非常合适的人选。不仅善战,而且知兵。曹公您如果启用他的话,再建禁军勇卫营那就是手到擒来了。”
“我大明还有如此人才?!高公快说是谁!”
“呵呵,此人便是武平伯、凤阳总督魏渊。”
“魏渊?”
反应过来之后曹化淳有些生气了。
“高公你这不是在那咱家开刷嘛!魏渊那是什么人,武平伯、堂堂朝廷正二品的凤阳总督。你让人家干一般将领的差事,这、这不是胡闹嘛!”
眼见曹化淳急眼,高起潜也不着急,而是悠哉悠哉的喝起了茶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