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安国高高的举起令旗大喝道:
“刺刀预备!”
随着军令的发出,明军将士紧紧握住手中的火枪,呈45°角向上举起,刺刀在灿烂的阳光下发出阵阵寒光,看的人心惊胆战。伴随着这一动作的进行,整个明军阵地中传来了高亢而整齐的喊杀之声。
“杀!杀!杀!”
震天动地的喊杀声在空旷的丘陵地带回荡着,每一位明军将士的斗志都在此刻被这激荡内心的呐喊声点燃了。
龟缩在小凌河城中的明朝残军原本无心于城外的战事,在他们看来,那不过是满人的又一场屠杀罢了。隐约之间,“杀!杀!杀!”的呐喊声借着风势传来,顿时令城中的士气为之一振。有不少军卒顾不得身上的伤痛,小跑着爬上城墙,举目眺望着码头方向。
“哪儿来的喊声?”
这是众将士登上城墙后问的第一个问题,一位一直待在城上的小旗抬手指着码头方向。
“喏,就是从那传来的。”
明军停靠在岸旁的战舰清晰可见。
“这是哪位将军的部队啊?”
“不清楚,不过从方才传来的火枪声判断,这支部队不简单。”
说话的小旗叫莫笑尘,看年岁在三十左右。他的相貌算得上俊朗,可嘴巴上并未修剪的胡须让人觉得邋里邋遢的。尽管只有三十岁,可莫笑尘也算得上是辽东战场的老兵了,光是驻扎在小凌河城就已经有足足四年的时间了。
他的话立刻引来了一片议论。
“你就在这瞎扯吧,通过枪声能判断什么!”
面对质疑,莫笑尘也不着急,他抹了抹嘴巴上有些扎手的青须,眼神亮了亮答道:
“火枪击发之声统一,仅有零星枪声响起,说明这支队伍操练得当、训练有素;火枪击发的时间间隔短,说明队伍的战法得当、配合默契。拥有如此实力的队伍反正近年来我是没见到过了。”
莫笑尘的话说完,城墙上的明军顿时沉寂了下来,尽管此刻没人再开口说话,但所有人心里都在期盼着这支不知从何而来的明军能够创造一次奇迹,能够战胜看似无敌的八旗铁骑。此刻的辽东,大明太需要一场胜利了!
烟尘滚滚,战马嘶鸣。
500精骑如疾风般径直冲到了明军用手推车搭成的简易防线之上。冲锋在最前列的满洲骑兵双手攥紧长矛,重重的刺向了堆砌在手推车上、装满军粮的布袋,只需挑开布袋,龟缩起来的明军火铳兵就再无任何藏身之处了。
长矛锋利的枪头重重的扎进了布袋当中,预料中谷粒四溅的场景却没有出现。手握长矛的满人心里一惊,他想用长矛挑开这些碍事的布袋,可任凭如何用力,布袋却始终纹丝不动。就在这满人不知所措之时,手推车之后、明军防线内,两把闪着寒光的刺刀准确的扎了出来,那满人来不及躲闪,腹部已经被重重的刺了两刀。殷红的鲜血顺着他手捂的地方不住的往外冒着,满人翻身“咕咚”一声跌落马下,布袋上还挂着那支深深插入的长矛。
“布袋里装的不是粮食!是海沙!”
满洲先锋部队传来了惊慌失措的喊声,很明显,他们上了明军的当了,有些人的战马直接撞在了灌满海沙的布袋墙上,人仰马翻之后被明军拉进防御工事内乱刀砍死;有些人妄图挑开布袋,结果也落得个被明军刺死的下场。一时间这500骑兵进不能进,退又退不回,硬生生的被海沙堆砌的“沙墙”阻隔了前进的脚步。
就在进退两难之时,手推车后黑洞洞的枪口再度举了起来,
“砰!砰砰!”
又是一轮火枪齐射,又是一轮杀戮的收割,近距离打击之下,满洲骑兵们一个个鬼哭狼嚎的痛苦倒地,硝烟之下,战马因失去了主人而四散奔逃起来。
多亏了亲信侍从的舍命相救,鳌拜才躲过了一劫。见此情形他“哇哇”怪叫起来,如果就这么惨败而归,那他这“满洲第一勇士”的名号岂不成了他人笑柄。鳌拜将倒在身上的死尸一把推开,战马已死,他索性直接提起长矛一个箭步跳上了近前的一辆手推车。
鳌拜双手握住铁质的枪杆,将枪头用力的插进了布袋堆的下方。手推车后明军的刺刀冷不丁的扎了出来,这一刀直接扎在了他的大腿上。鳌拜全然不去理会这一刀,运足浑身的力气大喝一声。
“啊!”
由装满海沙布袋堆砌而成的一道“沙墙”竟然硬生生的被他撬开了!“沙墙”之后的几个明军躲闪不及,被掉落的沙袋砸到在地。鳌拜看准时机一个箭步冲入了“沙墙”之后的明军防线内,迎面寒光一闪,一个明军手里端着上了刺刀的火枪照着他的胸口就是一刺。
鳌拜已然红了眼,迎着敌军扎来的刺刀,他又是一声断喝,双手端起铁枪照着冲来的明军就是一刺。厚实的铁枪挂着风声直奔那明军而去,手握刺刀的明军还没来得及反应。又急又狠的铁枪已经扎头了他的胸膛,鳌拜双手用力,挂着明军死尸的大枪横向扫出,那明军的尸体被硬生生的甩出去数丈之远。
四周的明军见状纷纷朝着鳌拜逼来,鳌拜横着一杆大铁枪丝毫没有惧色。片刻工夫已经有不少满洲骑兵顺着鳌拜打开的缺口鱼贯冲进了防线之内,一时间喊杀声、战马的嘶鸣声此起彼伏。
在“宝船”上观战的张大强见状不禁惊呼了起来。
“糟糕三爷!满人入阵了!”
魏渊仔细的观察着岸边的战况,听了张大强的话,他语气镇定的说道:
“莫要惊慌,满人入阵的兵力并不多,咱们的弟兄也不是吃素的。”
尽管嘴上这么说,但眼前满人的战斗力确是令魏渊大为震惊。尤其是为首破阵的那员满人虎将,看样子军中没有几个人是他的对手。
在一旁观战许久的阿济格此时早就等的不耐烦了,明军竟能够展开有效的抵抗,这大大出乎了他的预料。可阿济格却不想就这么灰溜溜的退去,毕竟面前的明军只有区区两千人,就这么败下阵来实在是有辱满洲八旗的威名。
见鳌拜的先锋部队终于杀进了明军阵地,阿济格立刻挥舞着马刀大声喊道:
“传令下去,全军发起冲锋,让我们彻底将渺小的汉人碾碎!”
位于明军南侧的两千多正白旗精锐骑兵,随着阿济格的一声令下,纷纷如离弦的弓箭般杀向了已经陷入一片混战的明军阵地。位于明军北侧的莽古思子见状,也对自己的手下下达了的号令。两千多蒙古骑兵卷着烟尘自北侧杀向了明军防线。
尽管鳌拜率部杀进了明军防线,可明军整体的防御工事却没有受到太大的影响。明军以200人为一队,每一队都用手推车载着装满海沙的沙包组成了一处半月形的防线,码头沿线,2000名明军步兵依靠手推车构建起了10座既可以相互呼应,又具备独立防御能力的弧形防御阵地。
呼啸着冲锋而来的阿济格可能并不知道,一千多年前的中华大地上曾经有过一支足以与八旗相媲美的精锐骑兵部队--北魏重骑兵。这支纵横中原难遇对手的骑兵部队却在一支由纯步兵组成的部队面前遭遇了惨败,凑巧的是,那支纯步兵队伍也仅仅只有2000人左右,而他们的对手,强大的北魏重骑兵足足有三万之众。那支2000人步兵部队的统帅名叫刘裕,而刘裕手中的王牌就是与手推车没有多大区别的木质战车。
“却月阵”,临水而布阵,形如半月,因而得名“却月”。最外围的弧形防线由战车环绕而成,阵内士兵使用弓弩、长枪等武器进行防御。位于水面之上的高大战船俯览战局,占尽至高之利。这一阵法一度成了“以步制骑”的经典之作。可由于其巨大的地域局限性,“却月阵”逐渐为世人所淡忘。
魏渊酷爱军事,前世的他不止一次的搜集有关资料好好分析过“却月阵”。今日临海布阵,正好占尽了天时地利,他又岂有不用此阵的道理。
不过对于阿济格与莽古思子等人手下的精锐骑兵而言,他们的对手并非使用传统弓弩与长枪的冷兵器部队,而是一支装备了全新式火枪,远距离可以进行射击,近距离能够使用刺刀肉搏的的新式部队。传统的“却月阵”已经够让骑兵们吃尽苦头,面对新式火枪部队的打击,其结果更是可想而知。
“大人!上钩了!”
宇文腾启在一旁兴奋的击掌说道。
魏渊的脸上也露出了自信的笑容,他高高扬起右手道:
“传令各船,准备攻击!”
阿济格的部队由南向北,莽古思子的部队由北向南。两支精锐骑兵犹如一双巨大的钳子般死死掐住了中路的明军。
战马嘶鸣,喊声呼啸
进入射程之后,近五千骑兵几乎在第一时间将早已搭好的箭射了出去。密密麻麻的弓箭犹如箭雨般倾斜在明军的阵地之内,压的阵内的明军抬不起头来。已经被鳌拜打开缺口的那一处阵地内,明军由于躲闪不及,不少人都被射成了刺猬。冲入阵中的鳌拜等人也好不了多少,箭雨之下,凡是躲闪不及的,不论明军还是旗人,都难逃一劫。
武安国始终保持着站立的姿势,以便更好的观察战场上的形式。在他身旁是由数十名贴身侍卫用盾牌组成的“盾墙”。眼看敌军越冲越近,武安国面不改色的下令道:
“二段手射击!一段手填弹!”
被箭雨压制的明军,依靠着“沙墙”有效的防御开始了自己的反击。而几乎就在明军射击的同时,在整个弧形防线身后,原本停靠在码头内的十余艘战舰上突然凭空冒出了一支军队来。这些人居高临下,各个手持着新式火枪,在各自队长的指挥下,有条不紊的装弹、举枪、击发。一发发子弹无情的射穿“呜呜”怪叫的骑兵的胸膛,震耳欲聋的枪响之声令战马受惊裹足不前。在立体式火力交叉打击之下,惊慌失措的战马高扬起马蹄,任凭背上的骑士如何挥鞭抽打也不敢再冲锋向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