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多铎疑惑多尔衮因为发笑时,突然多尔衮有些自得的问道:
“多铎,你发现明军的炮击有何特点吗?”
从魏渊的火炮营发动攻击开始,多铎就老是觉得明军的进攻有哪里不对劲。经多尔衮这么一说,他猛地反应了过来。
为了印证自己的判断,多铎再度举起“千里眼”仔细的瞧看一番。没错!明军的攻击果然有问题!魏渊的火炮营,几乎将所有的火力打击都倾泻在了豪格所统帅的清军左翼,中路的代善、济尔哈朗,右翼的多尔衮等部几乎都没有受到多少伤害。
多铎放下“千里眼”,有些拿不准的说:
“只有豪格的左翼受到了攻击,这难道只是巧合?”
多尔衮坚定的摇了摇头。
“不会是巧合的,魏渊的火炮阵地位于明军的左翼。论攻击效果和杀伤力,轰击我军右翼或是中路的效果都要强于攻击左翼,魏渊这么做是在向我表示一种态度。”
“魏渊在向兄长你表示态度?”
多铎疑惑的看着多尔衮,关于多尔衮与魏渊暗地里私通的传闻他也听到了一些。可多铎不相信自己的兄长会出卖父兄的基业,去讨好汉人。今天听多尔衮这么一说,他心里骤然一紧。难道说多尔衮真的要投靠大明不成?
多尔衮是何其聪明之人,一看多铎的神态,他便猜到自己这个弟弟在想什么了。多尔衮继续说道:
“你不要轻信传言,那些不过是魏渊的离间计罢了。”
听多尔衮这么说,多铎提着的心稍稍放了下来。但他还是不明白多尔衮所说的的表示态度是怎么一回事。
“你我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有事我也不可能瞒着你。实话告诉你吧,魏渊的确写过不少信向我示好,希望能够同我合作。但我并没有答应他,我知道他不过是想利用我同豪格之间的矛盾做些文章罢了。”
“那兄长准备怎么办呢?”
多尔衮看着已经发起冲锋的明军,语气阴森的说:
“他想驱虎吞狼,我便借刀杀人。”
多铎听罢一惊,忙问道:
“兄长想利用魏渊除掉豪格?”
多尔衮微微点点头。
“不错,即便魏渊不能彻底消灭豪格,多消耗一下他麾下三旗的力量也是好的。”
“可是兄长,如此一来,我们不是就输了吗?倘若大明趁势继续向北收复失地,我大清不就岌岌可危了吗?”
“你错了多铎,仗打到这个份上,明军充其量算是跟咱们打了个平手,洪承畴十三万大军,如今只剩三万,明军九边精锐损失殆尽,他魏渊靠什么继续北伐收复失地。能够解锦州之围,令我大清退兵,已经是南朝皇帝期望的最高目标了。一旦我军北撤,接下来就不是单单靠那个魏渊,也不是靠战场厮杀能够解决的事情了。如果我所料不错的话,一旦我军北还,洪承畴与魏渊之间必定会出现一场内斗,那位多疑的崇祯皇帝也一定会搅和到此二人的争斗中来,到那个时候,哼哼,鹿死谁手还不一定呢。”
多尔衮的政治眼观一向独到,不同于努尔哈赤其他那些只懂得打打杀杀的儿子们。多尔衮在权谋与政治上的造诣,甚至可以同皇太极向匹敌,他轻描淡写几句话,顿时便将辽东战场上弥漫的云雾拨开,使得战争背后的本质——权力的争夺清晰的呈现出来。
几句话犹如醍醐灌顶般令多铎茅塞顿开,他用敬仰的目光看着多尔衮,频频点头表示认可。多尔衮顿了顿,继续说:
“眼下我们的大敌不是魏渊,而是豪格。只有除掉亦或是削弱豪格的势力,才能确保我坐上大汗之位。只要我成了大汗,凭借咱们兄弟的本事,不要说攻略辽东,就是入主中原也并非什么难事。所以啊!我的好弟弟,眼下可是个大好机会啊!”
见多铎没有表态,多尔衮又说道:
“多铎,你忘了咱们的母亲阿巴亥是如何被那些人给逼死的吗?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那一夜我们兄弟三人跪在大殿上请求四大贝勒能够放母亲一条生路。可你想想,他们是如何对待我们的。母亲的在天之灵无时无刻不在看着我们,她在等他的孩子们为她报仇。”
多铎当然不会忘记亲生母亲被逼死的那一夜,同多尔衮一样,阿巴亥的死成了他心中永远抹不去的阴影。多铎抬起头,说:
“我多铎在这世上最亲的人就是兄长你了,需要我怎么做我多铎必定拼死效命兄长!”
“我的好弟弟!待我登上大汗之位,你同阿济格便是我的左右翼王,咱们三兄弟一同打下一片江山来。”
接着多尔衮接过了多铎镶白旗的指挥权,同时他命多铎前往阿济格军中,看住自己脾气暴躁的哥哥,务必确保不让镶红旗出动一兵一卒参与战斗。
就在多尔衮、多铎两兄弟密谋之时。明军在魏渊的指挥下,向着清军左翼发起了一波又一波又一波猛烈的进攻。魏渊一马当先,在精锐亲兵——金鹰卫队的跟随下,向着豪格的军队发起了冲锋,白广恩、李定国两人,各指挥一千骑兵左右穿插,夹击清军。四个装备了新式火器的步兵营则稳扎稳打,依靠阵法与火器,犹如四片乌云般向着清军阵地压了过来。
豪格虽然派出了骑兵,想要绕路包抄位于明军军阵最后的火炮营。可令这些包抄清军没有想到的是,当他们自以为得手的冲到炮兵营附近时,这才发现约有上千名明军骑着一种他们从未见过的“铁马”护卫在炮兵营左右。
这些铁马翻过来放便成了“拒马锥”,一排排洞口黑亮的火枪架在“拒马锥”上,立刻便形成了有效的火力防御阵线。这些骑着“铁马”的明军将士,犹如一道会移动的城墙般守护着身后的火炮营。
不仅如此,那些火炮的机动性也大大出乎了清军的意料。使用四轮马车拉着的火炮,可以简单的进行拆卸,而后被马车拉着快速移动。原本那些铁马组成的防线就够这些鞑子骑兵头疼的了,碰上机动性如此强的“火炮营”,这些平日里始终占据机动优势的骑兵也只好“望轮兴叹”了。
就这样,明军的火炮打击始终不断,而且由于移动灵活,清军的整个左翼几乎已经被炸得不成样子。在这种情况下,再遭遇明军近乎搏命般的冲锋,豪格部所要承担的压力可想而知。
渐渐的,豪格统领的三旗有些撑不住了。身为主帅的豪格甚至能看到不远处魏渊骑马冲杀的英姿,守护在魏渊身旁那些臂上带着红色袖标的金鹰卫队们,娴熟的使用着新式火铳骑马射击,待到敌军离近之后,火铳又变成了可以挥舞的大棒,作起战来甚是勇猛。
就在豪格挥舞着手中的战刀苦苦支撑之际,突然在他的军中不知何人高声叫嚷了起来。
“多尔衮联合明军杀过来啦!我们被夹击了!快跑啊!”
喊叫之声用的是满语,这一嗓子好似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直击豪格手下军士的心里防线。决战之前传的人心惶惶的谣言再度被人想起,这些惊慌失措的清兵们四处张望,只见潮水一般的明军向着自己的方向蜂拥而至,豪格的三旗部队开始动摇了!
豪格叫来了斥候大声喊道:
“快!快去向另外两路军求救!”
豪格天性自负,能让他低下头向别人求救,看来是已经被逼上绝境了。斥候刚刚派出就被明军射杀在了半路,这时豪格麾下的一名亲信将官杀出一条血路来到了他的身旁。
“王爷!情况不对啊!”
“哪里不对了?”
“明军好像只攻击我们,中路和右翼丝毫没有受到明军的打击,甚至连炮击都没有!”
这名将官统领的军队位于豪格军的最右侧,因此他能够清楚的看到中路军和右翼军的动向。
“什么?!”
豪格闻言大惊失色,难怪他觉得自己所承受的明军攻击如此猛烈,弄了半天,敢情只有他一个人的军队在作战,其他人都在看热闹呢!
豪格的脑海中突然也想起了那个军中传言,难道说多尔衮真的在借助明军消耗我的实力?那代善呢?济尔哈朗呢?豪格越想越觉得自己被卖了,他看了看四周越来越多的明军,以及不断战死的清兵,顿时意识到自己深陷在一个阴谋之中。
豪格开始恼羞成怒起来,妈的!你们不仁,那就休怪本王不义了!想借汉人消耗我,我豪格是不会让你们如意的!想到这,他召集身边将士,下达的撤退的命令。
“传令正黄、镶黄、正蓝三旗将士,即刻退出战场,撤回义州城!”
伴随着号角三声短促而急迫的响声,清军的左翼开始如潮水般向着义州城方向退却。
代善发现左翼挺不住了,于是准备联合多尔衮对明军侧翼进行包抄,可不论他如何传令,右翼的清兵就是动也不动。就在代善心中焦急,准备独自行动之时,撤军的号角声响起,豪格竟然撤退了。
随着左翼军的败退,代善惊讶的发现,右翼的多尔衮好像早有准备般也开始了退兵。
一场决战,就此草草落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