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又是那个妖怪(一)
虹虹突然说,那个易玉华去了土地坪乡做乡长,有次在饭局上碰见,他很得瑟说现在直接管着我丈夫。我当时装作开玩笑说,我丈夫是全国明星校长,小小乡长在眼里根本不算什么官,办学经费吧,该给他的谁也不敢不给,否则他跟省市县主要领导漏一句,或许有人就要丢位置。挪用教育经费一旦曝光必然引起全国公愤和上级追查。我家雾雾可是有正规记者证的,在报纸上或内参上发布文章可是有先天条件的。据说内参顶层领导也会关注。
不该他用的,他有办法帮学校赚到。再一个,他读完研回来,组织绝对不会再将他放在土地坪这小中学。他是不喜欢做官,否则他的社会资源比一般人要丰厚得多。我还装作好心提示他,千万不要与雾雾这猛子直接发生对抗,到时我帮易乡长说话也不好意思。雾雾又是个天地不怕的人,第一次读研,跟自己的导师杠上了,结果大学领导偏向他,他为了缓和矛盾,才休学回家。后面教育部直接干预,导致那导师写悔过书,大学校长亲自派人带函过来邀请他重新读研。他第一个导师背景强大,他们在广州的那批哥们,有高级别官员的孩子。
那天易副县长也在场,也是易玉华的老乡,说了书记对雾雾的赏识,意思是警告玉华不要得罪雾雾咯。
对了,易玉华在追我之前结过婚,领了证,没做酒,可能是准备第二年正月做酒,前一年他有招干的可能就离了,因为没办酒,离只要去民政办个手续就行,挺方便,也隐秘。在招干前离的,端午前后那女子喝农药自杀了。在追我的同时,跟云水乡医院一个护士在谈,在这之前,可能还跟什么人谈过。谈什么谈呀,其实就是直接那个。我让他不要对我产生幻想后,才决定跟那护士结婚,当时护士肚子里有孩子了。雾雾,当时是不是比我想到的还危险呀。
当年易玉华完全是两手准备,如果我肯跟他,他就跟我结婚。如果我不肯,就占有我一段日子,至少要占有那年国庆节的几天咯,他这辈子就赚到了,我就要在雾雾面前后悔一辈子。再一个,从自己后面的体会看,那年国庆一旦好上了,我可能离不开这个人,那就真的还要为他的所谓前途去陪那副书记了,现在在做政协正职,这人一直还跟易玉华的那妹妹定期往来。传说这家伙在部队弄了一笔大钱,因此在地方跟上级关系融洽。听了解易玉华的人说,他们家,好像就那老三是正经人。
八月份天天收到他的信,过几天回封信,幸好没给他回带感情色彩的信,否则传出去就丢人咯,也回了四五封信咯。一般是起头写来信收到,一切都好,谢谢你能天天想起我。然后鼓励他好好学习,将字练好,跟同学搞好关系,将文笔练得通顺有气势些。最后一封信,写了一句:用明媚的笑脸,等待你学成归来。他可能是九月四号收到的回信,那天写了一封长信,五号不知在哪儿借了个电话,清早就打了个电话给我,约我去县城见面。当时还想,这蠢子,应该是给我一个惊喜,突然出现在土地坪信用社才合理呀,到底是土包子,不解风情。如果九月五号真突然跑土地坪信用站出现在我跟前,我或许会感动得以身相许哟,幸好幸好是个蠢子。五号见面要送我一条一步裙,我看了一下,腰围大了,我便没要,笑他在心目中我是一个胖婆。
他四号的信是十号才收到,那天收到四封他的信,四号的信最长,有三页。写得有些露骨了。读完有恶心感,大部分句子完全要靠猜才明了,反而那些带流氓味的句子很直白。
可能是那些流氓味道的句子扰乱了心境,十号晚上竟然有想他,十一号白天也有,差点拨打了他办公室的电话,十一日晚上值班,跟值班的临时工唠恋爱的事,内心里一阵阵地想他,若不是那临时工突然说,主任,上次值班咋半夜梦哭了。我才醒过神来,想雾雾。不瞒雾雾说,那晚想易玉华,不只是心里有想这个人,身体也开始有想。结果一想雾雾,自己就恶心自己开始的想法了。
早餐时,那个临时工,对了,这个临时工就是苏娅前男友的表妹,现在嫁给罗丰生的陈菊。她可能是理解成我失恋了,便很好心地劝解我,不是命中注定拥有的男人,终究要失去,迟丢失不如早丢失,对我们女人伤害还小。就说她前面的那个男友,是个开车的,跟特特是哥们,喊我姐姐咯,开始几乎每晚都半夜开车过来,后面就来得少,八月后没来过,陈菊说他们脱了,她从腰镇站调到土地坪站开始在一块的,只实质性在一块三个月不到就脱了,因此感觉不伤心。
我笑她跟那男孩一块时,动静蛮大,煮饭阿姨天天笑她这事,她很大方说,这事不猛着来不如不来。
看见鬼陈菊很洒脱的语气与手势,我便想,我跟雾雾也是这命中注定不能在一块的关系,否则去读研,至少要写封信告诉我去哪儿吧。一动这心思,心里又想那易玉华了,早餐后我发了会呆,想是想去云水乡找易玉华,但想一找他我们之间就没退路了,便决定回家跟妈妈先谈谈。
当站长还是自由,交待他们守好站,我骑车回家。到家跟妈妈说了一通可能真要嫁易玉华了,妈妈紧张地问我们睡一块了吗?我说没有,但这些天有想这个人,妈妈听了好像松了一口气,让我再坚持一下,至少要坚持到过年,过完年再作决定,是嫁还是脱离。
妈妈交待我千万守住身子,万一没守住,也不能怀这人孩子,她感觉这人有些不可靠。她正想办法打听确切消息。听妈妈这样说,我便去小婶婶家拿了口服药。那年十月一号,我是在站里先吃了药再去雾雾那儿的。那天已经下定了决心要让雾雾睡上,后面不管如何发展,我都能嫁雾雾。
小婶婶是村里的计生干部。小婶婶听我要口服药,便讲了好多要注意的地方,小婶婶说她帮我保密,很体贴地说,姑娘家家的,在这个开放的时代,身子真的很难守住。小婶婶是铁矿子弟,但招工工种不好,跟小叔结婚后干脆回乡下生活,长得好嘛,读了书嘛,就让镇里任命为村计生员。
小婶婶有能力吧,那个门窗厂的销售做得几好,几乎每天都要去芳姿酒楼接待客户。芳姿照我喊她小婶婶,签单挂账哦,因此雾雾去芳姿酒楼请客不用付账,签单就行,让木材厂结账。对了,小叔家的堂弟在部队升排长级了,但不是排长。反正是军官了咯。
那天从小婶婶家回到家,妈妈以为我晚上会睡家里,帮我将我的闺房床铺搬到了太阳下晒,我只好在特特房间午休,就是雾雾到家睡的那间,那天不是我脱光跑进那间房子的吗,就又想起雾雾了,想得我生气了,生气得不再为雾雾守身子了。
傍晚返回站里的路上,想到当年雾雾其实也特别难受,那天还弄得我一手'nia物奇cha (方言),但还是劝我守住,换易玉华这样的男人,就还不早将我破了,换一般男人也会这样,说明雾雾一是比一般人更深爱着我,二是在内心里特别尊重我,珍惜我,三是当时还没坚定地想娶我,估计有什么不能跟我说的原因。反正呢,雾雾这人有些神秘,正如大家说的那样,雾一样的雾哥。假若我找机会表明非这坏蛋不嫁,照雾雾这坏蛋的性格,必然会重新回我身边娶我,因此当下是要守住身体,再想办法找到联系方式,当时想到球队的几个同学肯定知道雾雾的联系方式,实在不行就去广州的大学直接找你,大致是广州的什么师大,感觉雾雾读师大读出对教育的感情来了,考研嘛肯定是继续考师大,去了那儿肯定能找到。顿时心情愉悦,骑车的力气也大了,平时那坡要下车推一节路,这次一口气骑上去了,然后下坡,自己竟然唱起了歌,真开心。
程阵雾说,让我想想。九月五号,上午导师火化,我跟导师的女儿跪在殡仪馆,泪流满面,想起导师真的肉痛。下午在墓园下葬,我心情特别难受,这时应该是虹虹与那易玉华约会的时间。
九月十二,导师出一七,我陪师母去了墓园,导师的女儿回北京了没去,返回时师母带我去晚餐,劝我放下,投入到新的学习与生活当中去,还在酒店大厅,随着乐队的音乐,拉我跳了几支舞,这时就是虹虹骑车回单位的时间吧。
七月和八月,特别是八月,我已经决定去广东了,因此虹虹开始不想为我守身体了。如果导师不出车祸,我们就真的要走丢了。虹虹不会为我守身了,但嫁易玉华,最终是一个悲剧,虹虹这辈子就会过得凄惨。这一点,我有时间单独跟虹虹解析。但我不能保证解析正确哦,我也只在广州听导师与朋友唠了一回。这次休假,我要去土地坪政府办事,我要让这易妖怪心生恐惧。
我一到广州,导师就笑我肯定是跟女孩睡过的人,他就要帮我物色一个合适的女生,要用美女的身体养着我。那女孩是本科部的,已经一块见面吃过饭,导师一出事,我就忘记这事了,换了导师后,那女孩找过来,两人才又一块吃饭,一块在校园里散步。这个女孩对人很体贴,她自己说我们这年龄的男孩对女孩的身体有幻想很正常,她说如果我打定了主意跟她谈下去,她就答应我所有的要求。
虹虹用力抱了一下雾雾,吻了一下说,谢谢雾雾,我也这感觉。可能不跟雾雾在一块,跟谁后面都会是悲剧,最有可能是跟易玉华咯,更是悲剧。
当年九月的三十号妈妈看到易玉华在断了阳光突然喊妈妈岳母,前面一直喊婶婶,说他去找陶虹。妈妈当时想,她一个人在家,也是一个年龄不大的女人,这易玉华呢,好像三十岁了,单独留在家睡也不方便,怕风言风语咯,就没阻拦。那晚在家担心了一晚没睡,想到这女儿完了。横下一定条心,一定要弄清这人的真实情况,即使睡一块了,也不能结婚,否则就害了女儿。妈妈说,天亮前迷糊了一会。
为了调查他的情况,妈妈十月一号早餐后骑车出门,扮作贩香卖的人,在易玉华的老家走访了,才打听到一些具体情况。妈妈外婆家是做檀香的,现在还在做,特特帮他们弄成了机械加工,场面蛮大。程阵雾说,虹虹你早不说这事,我有一个朋友是南岳负责香烛进货的,还有一个新认识的兄弟在东莞负责几个寺庙这方面的事务,好像还跟印尼和菲律宾有业务关系,找个时间联系一下,可以帮岳母外婆家找个好销路。在广东,寺庙里香火旺盛,那些有钱的信众舍得捐香油钱,每晚工作人员数钱要数很久。
虹虹说好咯,正愁销路,干脆这次周末休假时,雾雾开我们单位的车去南岳烧个香,顺便拜访一下这个朋友。
程阵雾笑了,说虹虹不懂规矩,奶奶说南岳烧香不能乱说的,说了就要去,干脆等虹虹休息时,我开车带你和奶奶去南岳走一趟。后面空闲了,程阵雾真的开着车,带奶奶和虹虹去了一趟南岳,找到那个朋友兰绍军,为虹虹老外婆家建立了供货关系,并在绍军带领下烧了一路香。奶奶说这是她第七次来南岳敬香。又介绍兰绍军与东莞的那个朋友建立了联系。东莞那个朋友是那个着名的历史学大伽的侄子。
虹虹说好咯。那次妈妈骑车从她外婆家拖了两箩香,妈妈还知道化妆哦,戴个墨镜,扎个新疆人那样的丝巾。直接去易玉华老家贩卖。易玉华家的村子名称,父母名字等信息是妈妈平时谈话套出来的。托了熟人打听,但不能公开打听,因此没得到确切的信息。
妈妈先在几户人家里销了一些香,再直接去易玉华家门上推销。一进去,妈妈就夸这户人家有祥瑞之气,应该有做官的人,前面几家只是温饱平安人家。
易玉华的妈妈一听,赶紧给妈妈倒茶,就夸奖妈妈到底是送香的人,懂行。就得瑟起她家儿子原是村干部,现在在做乡长了。其实是夸大咯,当时只是副科级办事员。
妈妈就故意装作懂行的人一样说,你们家官运正浓,多烧些香吧,好像姻缘不怎么顺,最好是每天早中晚烧五支香,别三支三支地烧,也不用乱烧。一般人都是三支三支地烧,我们家是五支五支地烧。程阵雾说,奶奶也是五支五支地烧。
妈妈就示范如何烧五支香。有规定的图案要求,也有插香的先后顺序要求,按五行之术吧,手把手教了一通玉华妈妈,玉华妈妈反正是一窍不通,学了这新招式,想着能灵验,想着能在别人面前显摆,自然是开心得很咯。
易玉华妈妈就要买五把香,妈妈表现出有点为难地说,那就结个缘吧,买四把,送一把,讨个‘四季平安,一官升腾’的吉祥寓意。妈妈忽悠她,这个‘一官’有单位老大的意思,从刚才点的香看,你们家孩子可能在姻缘方面还要下点功夫,否则会不如意。妈妈强调她不会破解,如果姐姐能说实话,她愿意帮着参谋参谋。圆人姻缘,胜过烧香拜佛。
易玉华妈妈就拉着妈妈坐在客厅,倒上蜂蜜水,将门关了。说她儿子现在正跟一个信用社主任在谈,但同时跟个医院护士也在谈。那个护士带回家看了睡了,但那个信用社主任从没来过,在县城另一边的一个乡里,她本想去看看那姑娘,怕认出她来,也不好去看看,但儿子说这个姑娘很合他的意,最担心知道了他的具体情况不会答应,因此最好的办法就是先让这个姑娘怀上孩子就逃不出他的手掌。儿子正在想办法,好像有进展,但感觉总得不了手,正好要请大师点拨一下。
妈妈听了,沉思了一会,问了一声她儿子今天会不会回家。如果回家,当面给他儿子直接点拨可能效果更好。
易玉华妈妈说,大师,不敢相瞒,儿子昨天上午回家了,从家里拿了点钱走了,说这次一定要将那信用社主任搞到手。先去讨好岳母娘,再去找那信用社主任,如果那个护士谷姑娘来了,就说他去市里走关系了。感觉儿子没底气,否则这边不用哄那谷姑娘,可以直接打发那姑娘走,这样后面不会出现麻烦。现在这边还留有余地,说明儿子对那边还没十足把握,因此一定要请大师点拨点拨。说完从口袋里摸出一把钱,塞给妈妈。
妈妈半推半就地收了钱,装作师傅里手一样说,从大姐焚香的香灰看,那姑娘跟你们家儿子有缘分,但缘分如灰,风吹便散,如有外力保护促进一下就能成,要找一个外力促进一下最好。
易玉华妈妈一听便欣喜,说那姑娘与她儿子的婚姻有外力相促。就说那外力是什么外力。但妈妈不肯跟她说是什么外力,我猜测是说他们家认识爸爸。妈妈一听装作一喜,便要再送一把香给她,添成六六大顺。但只肯收四把香的钱,妈妈说她贩香重在结缘,只求四季发财。
从易玉华家出来,妈妈感觉得到了最有用的信息,但马上就离开村肯定露马脚不,便又进了几户人家。在接下来的第三户人家推销香时,妈妈就说刚才在那个儿子当乡长的人家,本只推销四把香,但那户人家硬是要接六把香。妈妈说她只肯收四把香的钱,另两把当送,什么人家能烧几支香,她还是看得出来的,只要心诚,另两把香等于是帮她在敬菩萨。
妈妈的意思是,易玉华家也只普通人家而已,是试探咯,前面两家可能与易玉华家关系好,都说易玉华家正兴旺,值六把香。但第三户人家女主人夸妈妈真是慧眼,那户人家虽然当下得势,也顶多值四把香,按她的话说,只值一把香。这户人家的女主人还笑妈妈送错了人,何不多送两把给她,让她代妈妈敬菩萨或许更灵。
妈妈仙声仙调地说,心诚强盗可成佛,何况人家家里收拾得干净,女主人待人一脸春风。
这户人家的女主人便拉妈妈进入堂屋,轻声说,那户人家四个女儿一个儿子,儿子原在村里当吃冤枉的干部,这村干部还不是靠娘女用家伙换来的。当年有一个干部在村里蹲点,村里安排这干部住在这户人家。那儿子农中毕业回来,就安排做村青年团书记。反正大家都说,先是老的亲自出马,每晚都出马,村里有男人半夜去偷听过墙根,她屋里男人也是一个咯。那老的要安排儿子做干部,那蹲点干部特意咯,口头答应,但总找些客观原因拖着,那老家伙只好把心一横,又让大姑娘出击。这个是事实,有次中午,她在后山看到过他们两人在房间那个,还有人一起看到过。这事要传,因此全村都知道。
那蹲点干部为了堵大家的嘴,从上面弄了一笔钱,帮她们将村里的路修了。那大姑娘现在嫁郴州那边去了,后面又钓上了二姑娘,这个是二姑娘自己说的。他们两人在村里一个巷子里遇到,那蹲点干部有好久没来了,那二姑娘拦在巷子里对那蹲点干部说,哥哥,有一个多月没理妹妹了哦,跟我一路回家理一家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