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摆在她们面前的有两个选择。
一、原路返回,按着计划好的路线游览;二、随性就好,沿着这条路继续走下去。
沈照溪更倾向第一种选择。
她们现在没有走的太远,折返回去不需要费多少力气,三四分钟的时间就足够。
还有一点原因,她不喜欢事情脱离掌控的感觉。
林明月比她要随性的多,大概会选择第二种方案。
沈照溪没意见,只是可惜了她昨晚精心制作的路线图,和一堆临时搜集好的历史资料。
不过也还好,昨晚考虑到林明月可能不喜欢人太多的地方,她还准备了条人少安静的路线作为备案。
沈照溪问林明月是想就这样走下去,还是想去另一条景点更多的路。
林明月没马上回沈照溪,向左前方眺望,清清淡淡的目光落在不远处的小沙滩上。
敛着眸光,静静思索。
整个人被笼罩在伞下,额前的刘海被风撩起一点弧度,五官清秀,显着如山如水的温和。
沈照溪倚在冰凉的石栏上,侧着头看林明月,眼里多了丝笑意。
过了几秒,林明月给出回答。
只是周围环境嘈杂,沈照溪又看得过于专注,所以没能完全听清林明月的话。
林明月靠近她,提高了说话的音量。
“按你原来的安排来就好。”
“不过我想去先前面那片沙滩看看,再往回走,你觉得怎么样?”
这个回答倒是令人意外。
沈照溪点点头,“好啊。”
林明月弯了弯唇角,看了沈照溪一眼,顺便把手里的遮阳伞移过去了点。
环岛的路就在岸边,离海近,但景点不多。
两人沿着面前笔直的白石路走了一段,走到那片巴掌大似的小沙滩时,周围只剩下七八个人。
带着小孩玩沙子的父母,摆pose拍照游客,和蹲在礁石上静静看海的人。
林明月学着那些游客踩上礁石,找了个位置坐下。沈照溪跟在她身后,穿裙子不方便坐下,只好在旁边蹲着。
微冷的风刮过,耳边响着阵阵海浪声。
林明月垂眸,看海水卷起白色泡沫拍在岸上,潮起又潮落。她的手在身下粗粝的礁石表面摁了下,又摸了摸,觉得很新奇。
睫毛好像把小扇子,一扑一扑的。
“什么感觉?”沈照溪问她。
好像被惊觉一般,林明月立马收回手,眼神里多了丝窘迫,“嗯……表面很粗糙,烫手。”
反应有点可爱,沈照溪想。
闲来无事,她和林明月聊起天来。
“你看起来很喜欢海?鼓浪屿的海其实不太干净,我们下次可以去黄厝海滩。”
“还行,就是觉得很新奇。”林明月解释,“我家在h省,内陆地区,来厦门前我没见过海。”
沈照溪托着下巴听她说话,“我懂。内陆人对海的执念,就像南方人对雪一样。”
“厦门从不下雪,我以前为了看场雪,特意大冬天跑去哈尔滨旅游。”
“然后呢?”林明月好奇起来。
沈照溪努力回忆那段已经模糊不清的记忆,笑着回:“雪很大,特别特别冷,不过挺有意思的。”说完她站了起来,从包里拿出相机,交到林明月手上。
“要拍照吗,林大摄影师?”她玩笑道。
林明月接过相机,看向她,笑意温软地应下来,“好,我给你拍吧。”
稍稍在沙滩上待了会儿,林明月和沈照溪又沿着原路返回,很快就回到主路。
中西合璧式的洋房和欧式风格的房屋,以红白亮两色为主,掩于葱郁的林木中,错落有致。
它们的每一片陈旧的砖瓦,都代表着一份历史。
在上世纪的时候,列强侵占中国,先后有十几个国家在这里设立了领事馆,划分领土。后来东南亚的华侨们又在这里聚集,盖起中西式风格的庭院别墅。
沈照溪拿出导游应有的专业素质,边走边和林明月讲解这些建筑背后的故事。
她们爬上一个坡,到道路分叉口,有一堆人围在转角处,排着队等拍照。
林明月轻轻瞥了眼,心里疑惑。
红白建筑,深褐色的金属指路牌……好像没什么特别的。
“这是最美转角,挺热门的打卡点,要停下来看看吗?”沈照溪问。
“不用了,往前走吧。”林明月语气平平,对这个热闹的打卡点兴趣不大,“左边,还是右边?”
“右边。”
穿行在狭窄的道路、和两旁林立的不同于现代风格的建筑中,让人有种置身于那个旧时代的真切感。
走在前面领路的沈照溪仍不忘初心,林明月跟在后面,听她偶尔讲几句历史,讲一段故事,竟然也觉得挺有意思。
一个人出来旅游和结伴旅游的感觉是不一样的。
以前林明月只会觉得,多一个人聒噪又麻烦。但现在看来,比想象中要好太多。
上午,两人一起走过了岛屿的三分之一。
参观景点,途中慢慢的走,不时聊聊天,拍拍照,累了就找长椅坐下休息。
轻松简单,惬意十足。
岛上的风景和建筑也十分赏心悦目。
就是沈照溪有时候喜欢靠在她身上这一点,林明月很不满意。
但她看对方一副略显疲惫的模样,也没忍心推开,还顺道接过矿泉水帮忙拧开瓶盖。
到了中午,两人饿的得肚子慌,在小吃街随便找了家店铺,叫了两碗沙茶面。
到了这里,总算是踩到今天的第一个雷。
十五块一碗,里面就放了两片菜叶子,还难吃的不行。
沈照溪吃第一口就变了脸色,强忍着吃完,结完账后拉着林明月立马离开,并且牢牢地把这家店的名字记在黑名单上。
岛上物价高无可厚非,但卖的又贵做的又难吃,还打着老店的幌子,这就让人很不爽了。
宰客也不能这么敷衍吧。
林明月听沈照溪吐槽有些惊讶,她没想过沈照溪会对这碗难吃的沙茶面有这么大的反应。
其实她刚刚也没吃几口。
和沈照溪看法不一样的是,林明月根本没觉得沙茶面好吃过,她一向吃不惯这种口味,试过几次后就再也没尝试过。
两人找了张长椅坐下休息,沈照溪喝了口水润嗓子,气消了些。没坐多久就站了起来,说是要去趟洗手间,问林明月要不要一起。
林明月摇头,留在原地看包。
她打开手机相册,挑了会儿上午拍的照片,又看了看朋友圈,冯晓晓一连发了好几条,霸占住大半个屏幕。
才浅浅看了一眼,突然响起一阵急促的手机铃声,仿佛从屋檐砸下一颗雨珠,滴答一声,刺破街市的喧嚣热闹。
林明月放下手头上的事情,拿过了沈照溪的手机。
来电显示是一串没有备注的号码。
她犹豫几秒,还是接通了来电。
电话那端静了几秒,沉默中无形透着股压迫感。
是林明月先开了口:“您好,请问您是?”
“沈照溪呢?”回答她的是个女人,声线成熟严厉,年龄应该在三四十岁左右。
“她人到哪去了?你又是谁?”女人又问了一遍,似在苛责。
听语气,应该是长辈之类的人物。
林明月礼貌地回:“我是她同学,她有事去洗手间了,忘了带手机。阿姨,她应该过几分钟就回来了,您要不待会再打个电话给她。”
“或者有什么急事,我也可以转告给她。”
她平和的语气压下了女人的气焰。
电话那端又安静了,这次是在思考。
林明月没等到回答沈照溪就回来了,她把手机还回去,告诉沈照溪,“有人给你打了电话,听着是家里的长辈。”
“好,我去接个电话。”沈照溪点点头,眼眸弯弯,含着星星点点的笑意。
她摁亮屏幕,转过身去的一瞬间压平唇角,黑眸蓦地一沉,失了光彩,仿若明玉蒙尘,明星黯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