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坐在芙蓉花下谈天,嬴政也不急着回去,就与她散漫片刻。
抬头望向芙蓉,又看身边女子,嬴政暗自无奈,自己的心思倒真被赵协说对了,在这场不必言说便知彼此心意的感情里,自己完全沉浸其中,似乎已有些乐此不疲。
在这沉闷的秦宫内,能有这样一个可说心事之人太过难得,嬴政珍惜,可越是珍惜越怕谎言戳穿的那天,驻月会逃离。
“君上,我也有一事相求。”
驻月见他神思恍惚,又问
“君上可有急事?先去处理无妨。”
“不……”
嬴政摇摇头
“只是见这花儿开的茂盛,一时走神,你想说什么?”
“今日同宫里好友谈天,却独缺了秋楚一人,独她一人在云台殿当差,我想……是否能叫她回来?”
叫秋楚回来的最大原因就是驻月发现了郑良的别有用心,她对自己有敌意,自然也不会善待自己推举的秋楚,与其叫她去做扶苏的第二个第三个妾室,还不如将她嫁给王贲为妻来的更好!这件事缓不得,需越快越好!
“为什么突然想叫她回来了?怎么?难道郑良刁难她,她跟你说了?”
“倒不是,只是想姐妹们一块儿在章台宫做事,互相有个照应罢了。”
郑良害污蔑自己一事自然说不得,她与嬴政十五载的感情并非空白,更何况他们还育有一子,在嬴政眼中,郑良是温厚无争的,仅凭自己的三言两语,实在难叫嬴政信服。况且……若一个不小心反叫她倒打一耙,可就得不偿失了。
嬴政见此事甚小,怎可能多问,只是笑言
“你可有问过秋楚的想法?她若是想回,改明孤便去云台殿说一声便可,郑良绝不会不肯的。”
云台殿,不见秋楚身影。
“打发秋楚去外头了么?这会儿人不在吧?”
“回娘娘,已经打发她去领月例了,不在呢。”
陪在郑良身旁的是一个生的有几分刻薄相的嬷嬷。
“刘御医可有打点?”
“娘娘放心,已经打点妥当了,刘御医这几日送来的药只会叫娘娘的伤口缓些愈合,但又不留疤痕,娘娘可放心。”
郑良看着已经包扎的手臂,又问
“国君今日怎还不来?他又去春遥殿了?”
嬷嬷支支吾吾,点点头
“据咱们收买的太监说了,君上陪了那个伏越一早上,待两人用了午膳才离开。”
郑良面无表情,只是摇摇头叹道
“不能再留她了,留她在秦宫多时已是慷慨,若再留下她,那国君的心是再也不会回来了。”
”娘娘……您的意思是……”
嬷嬷见她温和的脸上浮现了一丝杀意
“若是能收买秋楚,我便不必如此费心费力,还要去寻他人办事,若是秋楚能帮我,我便更能手到擒来了!何须等到他们感情升温至此再动手?!”
“王嬷嬷!”
郑良喊了声
“收买的小太监可牢靠?若是事发会不会将我们供出来?”
“不会的娘娘,您大可安心,那小太监的母亲正等着钱救命呢!咱们已经允诺他了,不管成功与否,都赏他十金给他老母治病,他是绝对不可能拿母亲的命开玩笑的!”
郑良点点头
“那承德殿可有合适人选?替我做眼线?”
王嬷嬷有些为难,摇着头直埋怨
“承德殿伺候的都是忠心耿耿之人,又由李善全亲自挑选,李公公忠于国君,在这些近身侍奉的奴才挑选上他可是颇费心思,咱们……要以金钱收买,实有些难。”
见主子不语,王嬷嬷又言
“不过娘娘您可安心,既然伏越那儿有了眼线,咱们监视她便可,她有没有跟国君见面,国君与她待了多久,说了些什么,咱们都能知道。”
三日后,驻月的双膝已逐渐结痂,终于可以支着拐杖勉强走几步了。
章台宫的众人都在各司其职,自己倒是偷懒了好几天,见春遥殿仅自己一人在,便觉无聊,支着拐杖往承德殿走去。
这膝盖虽是在慢慢恢复,可每走一步便牵扯着结痂的伤口,痛的驻月龇牙咧嘴,每走些路便要坐廊下歇息片刻。
奇怪的事情发生了,驻月走过廊下拐角,忽瞧见前头不远处的回廊下,有个熟悉的身影掠过。
“君上?”
驻月见嬴政一人在眼前匆匆走过,只见他低着头,步子飞快,似有急事,虽未看清正脸,但他的身形,他的穿着打扮,一看便知是他!
“难道发生什么急事了?怎不见李善全陪着?”
驻月瞧得奇怪,忽又看见嬴政微微侧过脸往周边窥探了几眼,有一股莫名的偷感。
嬴政行事从来都是雷厉风行且光明磊落,这突如其来的贼兮兮行为倒叫驻月看不懂了,怎么在自个儿家还跟做贼似得!
驻月瞧得奇怪,迈着步子追了上去,可这双瘸腿走的甚慢,还未等她开口喊住嬴政,他竟一拐角,消失了!
“赢……”
她刚想喊住他,谁知身后突然出现了个高大的身影,出其不意地摁住了她的肩膀!
“呀!!”
驻月惊叫一声,吓得手上的拐杖都掉了!
“你在做什么?”
那清冷略带几分怒气的声音再度响起。
驻月回头一看,傻了
“赢……君上?”
她瞪着双眼一脸的不可思议,瞧着近在咫尺的国君更是费解。
“你,你不是在前头?怎么又转到我身后去了?”
驻月指了指前边的回廊拐角。
“什么前头?孤方才去春遥殿找你,见你不在,便知你肯定出来瞎晃了!”
嬴政的眼神多了几分阴鸷,看似深沉且带着几分怪异的怒气,驻月看不懂,这样一副生人勿近的表情许久未见了,他在气什么?
“我……可是……”
“你该不会是躺床上太久出现幻觉了吧?”
嬴政忽又扯出笑脸,略带捉弄地问道
“想孤都想出幻觉了?把他人当做了是孤?”
“才不是!”
驻月费解。
“我视力一向很好,黑夜都能看的清楚,怎么可能……”
“好了好了……”
嬴政笑道
“今日有宗室的王亲来,他们的服饰跟孤有些略微相似,你大抵是把哪个王室之子看做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