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想到什么,洛尧一把抢过青玲手里的抹布,“玲儿,你去吧九叔叫过来,我有事要问他。”
青玲不知道发生了何事,被洛尧抢了抹布吓了一跳,听到洛尧严肃的声音顾不得问洛尧发生了何事便赶忙跑出去叫人。
周九青玲二人赶回来的时候,桌子已经简单擦过了,洛尧正拿着一张宣纸正盯着染得黑漆漆的桌面出神。
“少爷,出何事了?”
洛尧站起身指了指桌子,“九叔,这张桌子以前还有什么人用过?”
周九:“少爷,这桌子一直就放在你屋子里,就您用过啊。”
“上面刻了东西,也是我刻的?”
周九上前摸了摸那桌上极浅的纹路,“这桌子上并没有花纹,估计是您小时候刻的。”
洛尧绞尽脑子想了想,原主的记忆里也没有,他对这件事没有印象。
“我小时候什么时候在府里住过?“
“少爷这……您生在军营,在边境的郡城呆了两年被老爷送来了临安郡,在临安郡住了两年又夫人将军接回京城,之后夫人娘家人去往京城押镖送货带您回来过几次,您上次回洛府是六年前。 ”
四岁……洛尧脑子里对四岁之前的事情根本没印象,最早的记忆是冷冷清清的皇宫。
看着洛尧脸上有些严肃的表情,周九不知道发生了何事,见桌子刻花了印记还沾了墨汁不能用了,便吩咐青玲叫孙千孙银去府库搬一张新的换掉。
看着他们忙出忙进,洛尧坐在一边得椅子上发呆。
洛尧无比确信原主是个古代人,如果排除相似物的存在,可以明确的事情是原主在桌上刻的就是现代的楼房。如果真是这样,那么原主是在什么情况下刻的这东西?
是梦?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无所见便无所梦,原主如何会梦到这种从未见过的东西?
四岁之前发生过什么?是在浙州还是在边疆?和他在边疆出生有关系吗?
十多年前永安王镇守正北方,洛家镇守西北,西北漫长的边境线,临近的藩属小国便有十来个,这其中会使巫蛊之术的小国便不止一个……
会和巫蛊之术有关吗?
洛尧眉头紧蹙,作为一个21世纪只信科学的人,也不得不思考这种可能,洛尧不信原主所刻之物只是稚童的胡乱雕刻!
如果原主身上的确发生过什么异变,那么是人为的还是无意间撞到的?
十几年来洛家无人发现洛尧的异常,洛尧平平安安活到十几岁,若不是救人落水他也没机会占了他的身体。
如今近二十年过去,他父母战死沙场,真相淹没在西北的黄沙之中,能找到吗?有必要找吗?还有意义找吗?
洛尧很清楚。
找不到……没必要也没有意义……如今他作为洛尧活着,在意的只有他一个人。
因为偶尔突然涌上心头的不属于他的情绪很奇怪,因为存在强烈的割裂感让他恍惚觉得自己是穿越者里人格分裂的神经病……
因为……自己就是自己……不想要是别人的替身!
孙千孙银已经搬了桌子换上,看着他们搬走旧的书案,洛尧心情跌到谷底。
真可笑,想这么多,实际上在意这件事的大部分原因不过是出于无妄的幻想。
他是在幻想自己和原主有什么联系吗?
前世今生或者本来就是一个人什么的……
洛尧心里产生了极大的自我厌恶,心浮气躁,索性挑了长枪出门去,飞身跃起,在梨树下舞枪。
这一练练到了正午,天冷练了许久也没有出多少汗,洛尧收了长枪才发觉脚底空虚。
脑门上是虚汗,洛尧摸摸额头,冰凉的,不过,脑袋沉重的感觉不是假的。
吃了午饭,翻了一颗清热解毒的药丸吃下,洗个热水澡清掉身上的薄汗,午后无事,醒着也是胡思乱想,洛尧索性缩进被子里睡觉。
睡醒已经天黑,屋内一片昏暗,肚子有点饿,洛尧揉着眉心出门往厨房去,准备随便弄点什么吃。
厨房门口,何氏坐在小马扎上摘菜,看到洛尧忙招呼他坐下,“饿了吧,何婶马上就给你做碗粉,等着!”
洛尧在何氏身边坐下,“何婶,他们都上街玩去了?”
“都出去玩了,今儿花灯节,福乐铺子繁忙,周老头在那边帮忙,和您一起的那位大侠也在那边。”
何氏脸上挂着笑,看洛尧帮着摘菜很开心。
两人摘了会菜,何氏进了厨房揉面,洛尧端着洗干净了小白菜进来,何氏正在压粉。
“您还会做这个?”
“那是,年前临安城里开了粉面馆子,我问那老板娘学来的。”何氏一脸骄傲。
洛尧在一边看着她做,面团揉的精到,压粉需要很大的力气,粉丝随着按压一条条落入沸腾的热水中。
一碗清淡的小白菜鸡蛋粉出锅,天冷,洛尧就在厨房一侧的小桌上吃。
何氏给他端来了爽口的胭脂萝卜,“少爷,这萝卜是何婶在照着书上学来的,酸脆爽口,下粉面正好。”
洛尧看着一小碟粉红色的胭脂萝卜两眼放光,这东西是他写在小神仙生活小妙招上的,没想到何婶竟然给学会了,看何婶的样子,似乎并不知道那本书是他写的。
冰糖红醋腌制红皮萝卜便是这道胭脂萝卜的简单做法,现代不少小饭馆会有这道凉菜,酸脆爽口,让人胃口大开,洛尧已经快有十几年没吃到了。
一根萝卜入口,酸甜脆爽,味道很正,洛尧朝着何氏竖起大拇指,“很好吃!”
“好吃就多吃点,吃完了何婶给你盛!”
何氏往灶火里添了柴,在小马扎上坐下看着洛尧吃。
灶火烧的厨房里热气暖暖,睡饱了醒来吃到暖胃的热饭,洛尧吃着吃着眼眶发红。
吃完了粉洛尧在厨房里烤火,听何氏讲来府里之前的旧事。
……
追忆往昔,讲的人感伤,听的人动容。
*那年坝子里下了雪,入冬后一直没下的雪在除夕的早晨下了起来。雪很大,漫天飞舞的鹅毛大雪,村里大人孩子都很激动。
“冬天下雪说不上坏事,只要不压塌了草房冻死人那都是好事。”
“只可惜啊——”何氏看着熊熊燃烧的柴薪眼里一抹悲伤,“那年大雪封山,大雪断断续续下了三个月,庄稼冻死了,房子压塌了,村里死了不少人,何婶家的草房也被压塌了……”
“这过节呢……我给少爷说这干啥呢!”何氏脸上有些懊恼。
洛尧:“后来呢?”
“后来啊……婶子我呢四处流浪,被人贩抓了去,然后就被老爷买了回府……也算是因祸得福,如今都过去三十年了……”
何氏脸上露出淡淡的笑容,洛尧抬眼看了一眼门外。
似乎……下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