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这一句话,沈怀瑜总算在林府得了把椅子。
二人在石桌边坐着,气氛十分尴尬。
林清绪坐在离沈怀瑜最远的位置,清润的声音响起:“什么正事,你说吧。”
他一边说,一边还用狐疑的目光看着沈怀瑜,显然是对沈怀瑜的“正经事”十分怀疑。
但他还是让沈怀瑜留下了。
沈怀瑜坐下后,整个人都不自在,特别特别想黏在林清绪的身边。
但想到林清绪对自己疏离的态度,沈怀瑜还是按捺住了,只沉着声音道:“我是想问世子知不知道四皇子祁鸣在哪?”
从沈怀瑜的口中听见祁鸣的名字,林清绪的眼眸微微一闪,侧过脸去,冷声:“我怎么会知道?”
“世子怎么会不知道呢。”沈怀瑜玩着放在桌子上的面具,眼中极快地闪过一丝醋意,“我可是听说,世子和四皇子的关系很好,常常一起把酒言月。”
沈怀瑜边说边玩着自己放在石桌上的面具,表情有些埋怨,嘀嘀咕咕地说了句:“说好不纳妾的……”
啪。
林清绪将茶杯撂下,噌的一下站起了身,像是生气了:“我不知道四皇子在哪,你还是去问问其他人吧。”
说完,也不管沈怀瑜的反应,喊了两个下人半请半强制地将沈怀瑜送出了府。
林府的门在沈怀瑜面前缓缓地关上,十分无情。
……
林清绪站在园子里,默了许久,直到白棋走到他的身边:“那个沈公子已经送出去了。”
林清绪点点头,正要回房间的时候突然侧眸瞥了白棋一眼:“他是你放进来的?”
“……是。”
“做得很好。”林清绪面无表情道。
在白棋庆幸又诧异的目光下,林清绪又补了一句:“你这个月的工钱没了。”
白棋睁大眼睛:“什么?可是……”
林清绪冷笑了一声:“别可是,再可是裘银的工钱也扣了。”
想到裘银那视财如命的模样,白棋讪讪地闭上了嘴巴:“属下明白了。”
-
扣钱确实有点用处,接下来几天,沈怀瑜使尽了浑身解数,也没能再踏进林府的大门。
第一天,沈怀瑜换上崭新的衣裳,将自己打扮得如同花孔雀。
光明正大地登门拜见,结果下人连通传都不愿意!
沈怀瑜表示,等他再次登堂入室,这些没眼力见的下人都得被开掉!
呵!
第二天,沈怀瑜天不亮就去爬林府的墙。
结果刚刚探出一颗头,就和一双狗眼对视上了。
旺财正在撒尿,看见沈怀瑜的时候,鼻子疯狂抽动,不久就激动地开始摇尾巴。
沈怀瑜暗道不好,果然下一刻就听见旺财激动的嚎叫声。
林府的侍卫赶了他大半条街……
第三天,沈怀瑜选择夜晚突袭。
他越过墙头,翻上屋顶,慢慢地朝着林清绪住处寻去。
寻到一半,一个大网从天而降。
白棋带人蹲守了许久,发现捉到的人居然是沈怀瑜,一时间有些无语,但还是善意地提醒:“你这几天不要再来了。”
说完,就让人将他送出去了。
第四天,试图伪装成林府的下人混进林府,却被一个面瘫侍卫发现了。
第五天,失败。
第六天,失败。
第七天,再次被请出来的沈怀瑜绝望了。
他漫无目的地走在大街上,看着夕阳西下,有一种出家的冲动。
这些年,沈怀瑜在战场上也算是所向披靡,但怎么一回京城,在林清绪这儿就输成这样。
沈怀瑜唉声叹气的,一时间没注意路,和一个人撞在一起。
二人同时道歉,沈怀瑜却觉得这人的声音耳熟。
他一抬头,就发现这人居然是刃十三。
沈怀瑜讨厌他。
即便过了好几年,沈怀瑜见到他依旧想打他。
可他还没来得及动手,就见刃十三的打扮有些奇怪。
他穿着寻常百姓的衣服,手中拿着的不再是剑而是一个扁担。
沈怀瑜惊奇,刃十三比他还惊奇。
刃十三蹙眉:“你没死?”
沈怀瑜嗤笑一声,白眼翻上了天:“你轮回九轮,我都不会死。”
顿了一下,沈怀瑜盯着刃十三的衣服,十分奇怪:“你怎么在这儿?”
刃十三神色有些不自然,扛着扁担转过身:“我家在京城外,沈公子去坐坐吗?”
沈怀瑜想了一下,还是跟着走了。
-
刃十三的家在城郊一处村落里,普普通通的小砖房。
他的房子离村里的其他人家都很远,孤零零地自己立在山脚。
沈怀瑜跟着刃十三进了屋子,里面的装饰也是十分朴素。
沈怀瑜看着,连日来阴云密布的心情终于好了点:“世子终于看出你狼子野心,将你赶出府了?”
刃十三拿出干净的碗,给沈怀瑜倒了点水:“不是,是我自己主动离开府里的。”
“什么?”沈怀瑜端碗的动作一顿。
看着沈怀瑜怀疑的表情,刃十三垂下头,声音有些低哑:“世子他……和以前不一样了。”
沈怀瑜蹙眉,略有同感地点了点头。
四年多没见,林清绪身量高了不少,人也变得更加俊俏,举手投足间一派贵气,就是脾气见长,从小气包子变成了大气包子。
沈怀瑜想到林清绪这几天对自己的态度,心里委屈,忍不住想和刃十三吐一吐苦水。
然而,刃十三再次开了口:“我最开始发现世子的不同的时候,是在杀杨标的那个晚上。”
“杨标已经被他折磨得不成人形,他还用那种毒……”
刃十三也想找个人倾诉,所以话匣子打开后就没有关上过。
他将林清绪这几年经历的一些事情说了遍,说那些人如何冲撞林清绪的。
刃十三在说那些事情的时候,眉头一直紧紧地皱着,看起来像是心疼。
只是说到林清绪报复回去的时候,他的表情就变了。
像是不解,又像是——恐惧。
最后,刃十三总结道:“世子让我很陌生,那种毒辣的手段,他之前明明不会做的……他明明很善良、很乖,对任何人都是温和的。”
“可他后来居然变成了那样……”
“我感觉我不认识他了。”
嘎吱……
清脆的碎裂声在安静的房间里十分明显,沈怀瑜的眼睛有些发红,捏碎了碗边后,又掀了桌子。
“你他爹的在放什么狗屁?”沈怀瑜粗声骂道,跨过狼藉,一把扯住刃十三的衣服领子。
沈怀瑜质问刃十三:“他是改了名字还是换了长相?去你爹的不认识!”
“他遇见这么多不好的事情,作为侍卫你不能帮他就算了,居然置喙他怎么惩治仇人?”
沈怀瑜扯住刃十三,只觉得这张脸,越看越讨厌:“他一个人孤零零地京城里,要是一直绵软,岂不是人人都可以欺负到他的头上?”
沈怀瑜忍了忍,丢下他,转身就走。
可走了几步,他又想到了什么,转过身,阴沉地问道:“你离开清绪身边的时候,也是这么和他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