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兰说她勾引皇上,就被纯妃赶去了花房。”他缓缓开口,声音低沉而略带沙哑。
“后来纯妃跟嘉妃说了,嬿婉……”
说到这个名字时,他的声音微微一顿。
“后来她就没过过什么好日子了……”
“她日日给嘉妃洗脚,那双手在冰冷的水中浸泡,变得通红肿胀。端着沉重的烛台,一站就是许久,手臂酸痛也不敢放下。还时常被泼水,浑身湿透,在寒风中瑟瑟发抖。嘉妃说她只配伺候她的脚,还让她吃了五年的搜饭……”
他的语速不紧不慢,每一个字都仿佛带着重量,砸在人心上。那些画面在他的脑海中不断浮现,他仿佛能看到嬿婉当时所受的委屈和痛苦。
“你不知道,那时人人都能欺负她……”他的声音渐渐低沉下去,带着深深的无奈和叹息。
嬿婉,这个词从他口中缓缓吐出,那声音滚烫得让人的心也跟着微微震颤。
与此同时,还带着一丝丝微不可察的眷恋,如羽毛般轻轻拂过,让人难以捉摸却又分明能感受到它的存在。
“她说她去找你,你只叫她忍忍。”
进忠咬着牙,一字一句地说着,每一个字都仿佛从牙缝中挤出来一般。
他直直地盯着凌云彻,除了念“嬿婉”这两个字时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柔软外,其余满是狠厉决绝。
“你不知道,那个雨夜如果不是我见了嬿婉,她就要被嘉妃磋磨死了……”
他回想起那个夜晚,心中就涌起一股无法抑制的怒火。他想起嬿婉那楚楚可怜的模样,在雨中瑟瑟发抖,遭受着嘉妃的百般折磨,而凌云彻却只是让她忍忍,这让他对凌云彻充满了愤怒和不屑。
他白皙的手此时愈发地收紧,手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他紧紧掐着凌云彻的脖子,那力道大得惊人,仿佛要将所有的愤怒都发泄在这一掐上。
凌云彻只感觉呼吸困难,眼前逐渐发黑,整个世界仿佛都在旋转,几乎要昏厥过去。
他拼命挣扎着,双手试图掰开进忠的手,但进忠的力气太大了,他的挣扎显得那么无力。
跳动的烛火在这昏暗的空间里忽明忽暗,摇曳不定的光芒一下又一下地打在他的脸上。原本俊秀的面庞,在这闪烁的光影下变得扭曲不堪,让人不寒而栗。
在这诡异的光影下,进忠仿佛已经失去了理智,只剩下对凌云彻的仇恨和对嬿婉的保护欲。
他们糟践我一个太监,可以。
但糟践嬿婉,不行。
哪怕为她就此变成一只丑陋恶鬼,也要用尽一切为她铺路。
“你知道么?海兰,苏绿昀,如懿,金玉妍,富察琅嬅,这些人全都欺负她。”
她需要你时,你又在哪?
进忠按捺住恨意,一遍又一遍地在心中问着凌云彻。这些话如同尖锐的刺,扎在他的心上,让他痛苦不堪。
他知道,这些话是无论如何都不能说出口的,一旦说出来,可能会引发更多的麻烦,但他心中的愤怒和痛苦却无法抑制。
每说一遍,他就痛心一遍。
……当时我给了她两条路,要么……到皇上跟前做我向上爬的梯子,要么……就悄悄跟了我……
你不知道,她当时就这样跪在我面前,她说:进忠公公求您疼我。我心里有多高兴,可又觉得悲凉。她被折磨得实在没办法了,只能委曲求全,跪地求一个身份低贱,一个令人恶心的太监……
你知道吗?那样大的雨,她连把伞都没有,只有一个什么都遮不住的斗笠,一路过来她脸上都是雨水,看着多惹人疼啊,我就把伞挡在她头上,帮她挡一挡,想着以后一定不要叫她受一点儿委屈……
五年了你都没能救她出来,你们这些人,自诩什么正派,可连我一个太监都不如,我只知道,真心对一个人,就该把她捧在手心上,想着法的对她好,哪怕把命交在手上,也在所不惜……
“咳咳咳…咳咳……”
凌云彻痛苦的咳嗽声打破了这一片死寂。
进忠像是突然被什么触动一般,如梦初醒,他的眼神瞬间恢复了一丝清明,他猛然松开了紧紧掐着凌云彻的手。
凌云彻瞬间失去了支撑,身体如同断了线的风筝一般,痛苦地倒在地上。他的身体剧烈地颤抖着,双手捂着脖子,发出一阵又一阵剧烈的咳嗽声。
他的脖颈处被掐得青筋暴起,那一根根凸起的青筋如同愤怒的藤蔓般在脸上盘踞,显得格外狰狞。
再加上胡须也挡不住的火烧疤痕,使得他的面目更加狰狞,十分丑陋。此刻的他,狼狈不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