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强调茂倩的“无辜”和凌云彻的“过错”。
在她的描述中,茂倩成了一个可怜的受害者,而凌云彻则是一个不忠不义的人。
至少在她的眼里是这样的。
凭什么妻子要无条件忍受丈夫的过错?这不公平。
难道非要让茂倩牺牲一切,再陪着凌云彻去死才算是贤妻吗?
那宁可不要贤妻的名头,做个自私自利的小人也挺好的。
所谓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若一心舍弃全部去成全所谓的丈夫,那不是好人,是自甘堕落的见人。
“他在宫中所做种种,哪条不是杀头的大罪?难道要等到凌云彻彻底惹怒皇上,连她一起牵连满门抄斩才算是一个好妻子吗?”
嬿婉继续说道,她静静的看着如懿,看着她作为一切的受益者,去讲着要求奉献者奉献的假话。
这不是高尚,是压迫和绑架。
“皇后娘娘,臣妾知道您与凌云彻之间不简单,这才为凌云彻如此恼怒……”
“可茂倩呢?她就该活生生被您和凌云彻牵连吗?她就该做他凌云彻的牺牲品吗?皇后娘娘,同为女子,您见了茂倩之处境,忍心责怪她吗?”
她的声音提高了一些,带着几分质问的意味。
如懿只看到凌云彻的处境,可茂倩这些年何尝不是如履薄冰呢?
一介孤女,被当成恩赐般赏给一个侍卫。茂倩在这京城中,没有家人的支持和庇护,她的孤独和无助可想而知。
她被安排嫁给凌云彻,或许原本对未来还抱有一丝期待,可却没想到丈夫对她是何等淡漠。
凌云彻的心从未真正在她身上停留过,她努力扮演好一个妻子的角色,却始终得不到丈夫的关爱和尊敬。
他总是有数不尽的借口留住宫中,每次当他说出那些看似合理的理由时,她只能默默地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她一人守着冷窗烛火,寂寞孤独度日。
甚至要忍受街坊四邻的闲话。
如果凌云彻有父母,那茂倩的公婆会不会嫌弃她没有留住相公。
如懿不应该为凌云彻找借口的,因为茂倩从始至终都没有对不起她。
无尽黑夜一点不比紫禁城的短暂,每一个漫长的夜晚,她都独自坐在窗前,听着窗外的风声,和宫里的可怜女人有什么不同?
如懿占着别人的相公,也配说这种话?
若单单是如此,都还算幸运。
至少她还能在这宫中拥有一个名义上的丈夫,一个可以依靠的人,即使他很少陪伴在她身边。
现实却远比这残酷得多。偏偏这个丈夫对皇上的女人有了不该有的心思,他顶着御前的官职为后宫的女人办事,每一次他为那个人付出,都像是一把刀深深地刺痛着她的心。
这桩桩件件,若不是茂倩努力求得一线生机,如今怕是早就成为如懿和凌云彻二人间的牺牲品了。
于是,她不得不努力挣扎,试图为自己寻找一条出路。
求生是不论对错的。
因为生死之间,一切都如过眼云烟。
所谓夫妻,也是可以相互利用的。
“皇后娘娘为何总觉得是女人有错呢?明明一切都是因为男人挑起的。”
嬿婉微微扬起下巴,她愤恨的看着她,看着这个前世给自己带来苦难的女人。
魏嬿婉的苦难,是从一张长得像乌拉那拉如懿的脸开始。
这张脸吸引了她的丈夫,引来了别的女人的嫉妒。
这对夫妻道貌岸然,狼狈为奸,所谓的高尚,不过是虚伪的遮羞布。
这一切促成了现在的嬿婉,所谓的心如蛇蝎,也只不过是他们一点点养成的而已。
她的声音清脆而响亮,在这寂静的宫殿中显得格外突兀。这句话犹如一颗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瞬间打破了原有的平静,让如懿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嬿婉只短短一句话,便呛得如懿哑口无言。如懿的嘴唇微微动了动,想要反驳,却一时不知该如何回应。
她好像确实从未想过这个问题。
如懿下意识的攥紧了紫檀木椅上的精致雕花扶手。
嬿婉投来的目光,让如懿第一次感觉那么无地自容。
她的眼神下意识地躲闪了一下,仿佛不敢直视嬿婉那尖锐的目光。
如懿第一次觉得自己如此的赤裸裸的暴露在一个人面前。
她的虚伪,假仁义,所有的所有,都无处遁形。
嬿婉并未打算这样放过她。她站起身来,身姿婀娜却带着一股凌厉的气势。她的裙摆随着她的步伐轻轻摆动,像绽放着的花,有着生机勃勃的生命力。
她在殿里一步步的走着,那脚步声在寂静的宫殿中显得格外清晰,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如懿的心上。
一边走,一边细数如懿这些年的虚伪。
“娘娘前些日子,四处奔波,为了小凌子多次忤逆皇上,可皇后娘娘?过去一年之久,您是否还记得珂里叶特海兰,至今还在行宫受苦?”
嬿婉的声音在宫殿中回荡,为曾经的敌人,说一句不白。
“她为你做了那么多,却得不到您半点关心。”
嬿婉的声音在寂静的翊坤宫中显得格外尖锐,她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耻笑,紧紧盯着如懿的脸,一字一句的说着。
“她被贬斥出宫时,您在这翊坤宫缩着,可凌云彻被皇上责罚时,您却不管不顾的冲到养心殿。啧啧啧,珂里叶特海兰做了那么多,终究是所托非人啊……皇后娘娘不会不知道吧,她连对自己儿子的最后一句话也是要照顾好您……”
“何德何能啊,养了这样一只好狗,连生下来的小狗,也要效忠于您。”
嬿婉每说一句,如懿的脸便白上一分。
犀利的话像刀子,直白的剖出了她的心思
因为那些事实就如此,这一切都是真的。从海兰事发以来,她确实从未帮海兰说过话,更没有照顾好她的儿子。
嬿婉步步走到如懿面前,她身姿娇小,却带着压迫感。看着如懿溃不成军的表情时,脸上充满了嘲弄。
海兰被赶出皇宫时,还在尽力为如懿谋生路。
没想到啊,最后的利益被榨干了,成了路边一条人皆可欺的老狗。
“曾经那么风光的如懿,如今也不过如此。海兰为你付出了那么多,可你又给了她什么呢?”
“给了她……悲惨的后半辈子,只能在佛前度过,每日都要面临掌掴……李玉,海兰,凌云彻……这些人,效忠于您,可最后呢?得来的是什么?”
若是海兰知道,用自己这条命去帮如懿不够,还要搭上她儿子的一条命时,该作何感想?
嬿婉故意提起海兰和永琪,她知道这是如懿心中的痛处。
她的眼神中闪烁着恶毒的光芒,继续说道:“呵!若是海兰真知道了这一切,只怕只会感慨自己没用,没能多生一个有用儿子出来帮如懿才是。”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六宫大权握在你的手里,本宫被皇上软禁,手又如何伸得到行宫去,只怕是会再次被你们捏住把柄,到皇上面前告发我吧?”
如懿别过脸,她的脸色苍白如雪,心中充满了愤怒和无奈。
她的眸子有些心虚的垂下,因为心虚,眼睛疯狂的眨着。
她知道自己现在的处境十分艰难,面对嬿婉的恶意攻击,她虽然想要反驳,却又感到无力。
这样拙劣的说辞,甚至说服不了她自己,更何况是面前这个一路从宫女爬到宠妃位置上,历经两世洗礼,慧眼如炬的贵妃呢。
“哈哈哈哈哈哈,若是如此,那是谁在暗中照看还是冷宫侍卫时的凌云彻呢?在花房做着苦役的三宝知道怕是会很不服气,只可惜他是个太监,不值得皇后娘娘费心……”
嬿婉放肆地大笑起来。
“是了,如今凌云彻也是个太监,呵呵呵呵……只怕是用不了多久,皇后娘娘就会将小凌子像三宝般舍弃了吧?”
嬿婉继续说道。
如懿感觉自己仿佛被一条巨大的毒蛇缠绕,无法挣脱。嬿婉的每一个字都像毒液一样,渗透进如懿的心里,让她感到无比的痛苦。
隆冬时节,如懿的额上竟出了几分冷汗,她如同一只现了原型的精怪般,所有的心思都在嬿婉面前无处遁形。
看见她半死不活的表情,嬿婉慢慢又走到了正厅中央,她就那样站在那,居高临下的看着如懿。
就像当年,她居高临下的,高傲的抬着下巴看她一般。
“不要再说了,你……你究竟要如何?本宫劝你,若是还剩几分良知,就不要再对凌云彻动任何手脚,这些年,他走的艰辛,你不该毁了他的前程,况且他不欠你的……”
听到凌云彻,她又有了辩解的借口没
如懿垂首,以十分疲倦的姿势坐着,可眸子却向上抬起,直勾勾的盯着嬿婉,平白无故生出几分骇人的狠意。
“他如何一步步走来的,臣妾都看在眼里,有何苦衷?”
说出这句话时,嬿婉只觉得无比畅快。她如当年一般,将这句话如数奉还。
想说的都说了,她不想与她待在这一处境
嬿婉昂着头,一步步离开了殿中,人都已经走出来了殿门,可声音还是传进了如懿的耳里。
“况且,凌云彻早就死了……既然名册皇后娘娘已经见过了,那臣妾便告辞了,皇后娘娘与其费心在臣妾身上,不如还是想想该如何停止皇上对小凌子的折磨吧?听说今夜皇上还要来陪皇后娘娘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