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臣是臣子,亦是皇额娘的养子,皇额娘有求,儿臣不能不听,孝乃人伦,儿臣总不能有违孝道,做个枉顾人伦之人……”
永琪有些叹息着说道。
他何尝不知令娘娘话中意思,只是他被自己固住,只能任由自己承受这些痛苦。
这事他进也不是退也不是,也只能老老实实一边尽孝,一边认罪罢了。
见他依旧踌躇,嬿婉望着红墙檐上飞过的鸟儿,轻轻摇头。鬓边流苏在阳光下显出彩色光芒,十分耀眼夺目。
她一边摇头,一边叹息着说道。
“可皇上呢?皇上是你的皇阿玛,你不能不顾孝道,岂知你帮了皇后娘娘,也是违了孝道,皇上与你,不仅是君臣,同样是父子,你不能违逆母子间的孝道,难道就能违逆父子间的孝道了吗?”
一句话,如雷贯耳。
永琪怔愣在原地。
若是一个正常母亲,会让她的儿子违逆他的父亲吗?
答案是否定的。
皇额娘那么做,也只是为了她自己,只顾她自己罢了,丝毫没考虑过他的处境。
窒息感传上心头,永琪心中十分气闷,更多的是伤心。
即便知道翊坤宫娘娘是这样的,也还是会伤心。
令娘娘说得对,皇阿玛何尝不需要他去尽孝呢?
皇额娘是养母,是嫡母,却不是生身母亲。
而皇阿玛却是他的生身父亲啊。
额娘出身微寒,他如今的荣华富贵,都是皇阿玛给的,该效忠的自然是皇阿玛。
“罢了,你当下便只管做好差事吧,凡事听你皇阿玛的就对了,木兰围场离京城远,顾好腿上的伤,莫要落下病根。”
跪了一早上,若是明日就启程出发,一路奔波,膝盖免不了要落病的。
嬿婉由澜翠扶着,一手抚摸着肚子,一边安慰着。
她心思细,看出了他出来后走路姿势的不对。
早晨到晌午,少说也有三个时辰了。
皇家子弟细皮嫩肉的,只怕是已经磨破红肿起来了。
一切都想明白了,永琪敛起心中波涛,朝嬿婉拱手致谢。
“儿臣谢令娘娘关心,只可惜此次一去,怕是要冬日才能回来了,待儿臣猎一头虎回来,给他做一个虎皮做的虎头帽才好。”
他脸上现出几分笑意,心中郁结打开,连呼吸都是畅快的,这点伤也算不得什么。
嬿婉产期在十月,按日子算,那会儿人都在木兰围场呢。
闻言她面带笑意的摸了摸肚子。
“你有心了,听见没,你还没出世你五哥就如此疼你了,日后可要好好同你五哥学……好了,时辰不早了,本宫着实有些乏了,就先回了。”
“儿臣恭送令娘娘。”
直到嬿婉的仪驾走远了,永琪才在贴身太监的搀扶下到随便找的一间小屋去给太医诊治。
好在不过是些皮肉伤,上了膏药很快就好了。
小太监一边搀扶着,嘴上嘟嘟囔囔的说道。
“皇后娘娘也真是的,这样的事叫谁去办不行,偏偏让您去办,您可是皇子,怎么能安葬一个太监?还给他上香,也不怕……”
“住口,岂能私下议论皇额娘?”
还没等他说完,永琪便出言制止。
“可是……”
小太监看着永琪,十分心疼自家主子。
天上的神仙打架,老拿他家主子当垫背的这算怎么回事?
“我意已决,你莫要多说了,日后我自会小心,回府后,这件事不许告诉福晋,更不能让胡格格知道这件事,听明白了吗?”
不论如何,永琪已经下定了决心,这是最后一次了。
他与皇额娘之间,这是最后一次。
往后无论如何,他都会照着皇阿玛的意思去办。
若是皇额娘有求,那就去寻她的亲生儿子吧,他一个养子,不该成为皇额娘与皇阿玛中间的牺牲品。
人各有私,往常他是不会想这么多的。
可如今他已经娶妻立府,府里已然有心爱的女子在等他,不为自己,也为了心爱之人有个依靠,要好好活着。
想起了田芸儿,永琪眼底翻滚着些许爱意。
她身份低微,是当不得他的侍妾的,他便找了个办法,让她改姓胡,冒充了身份入府。
如今她叫胡芸角。
太医看过后在患处涂了药膏,伤口不消三五日就能褪下。
即便如此,永琪回府时还是小心翼翼,怕被芸角看出异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