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卫东嘴上说着不在意,心里却在飞速的盘算着。饭要一口一口地吃,问题要一个一个的解决。当然了,这帮人给自己下的套他是不会往里钻的。
陈卫东眯着眼睛看着郭宇,
“小郭,你妹妹也是咱们车间的挡车工吧?”
郭宇一愣,心思急转,
“陈主任,你放心,不管谁当车间主任,我们都一样。我们只是来上班赚钱的,其他的事我们不会往里掺和。”
陈卫东点点头,
“那就好,通知所有人离开车间,记住,一个不留,包括你我,我现在要去一趟设备科。还有,把今天请假那七个男工退回厂部,告诉他们,咱们一车间的人员超编了。
郭宇一愣,他想说什么。但是陈卫东不想听,
“我说的话你听明白了吗?”
几分钟之后所有一车间的工人都退出了车间,有的去食堂,有的去小花园,反正都没走远。最后出来的人问郭宇,
“班长,你咋还把车间门锁上了呢?今天不干活了吗?”
郭宇的脸色不太好看,
“少问,少打听。领导让咋干咱们就咋干。”
女工撇撇嘴,
“班长,你没看戴光辉今天都没来吗?等着吧,咱们车间可有好戏看了。”
郭宇没再和他们扯皮,而是找了个地方去打电话了。电话那头详细询问了今天陈卫东的所有动作,然后冷冷的回话道,
“哼,随他怎么折腾。孙猴子再厉害也翻不出五指山。再说,他顶多也就是一只蛆。”
郭宇没有附和戴光辉的话,只说了会继续盯着陈卫东。其实他极其讨厌戴光辉这个人,为人气量狭小,见不得别人比他强,仗着关系恃强凌弱,
可是也没办法,自己一家子都在棉纺厂。妹妹的工作还是戴光辉给办的,虽然是为了拉拢他,可是这些年他也替戴光辉干了不少违背良心的事。
大概过了不到一个小时的时候,有人来找郭宇,
“班长,主任让你召集所有工人干活,电路修好了。”
郭宇猛的把烟头摔在地上,
“咋好的?”
来人挠着头,
“不知道,我也是听别人说的。赶紧的吧,新来的主任看着年轻,但绝对不是个软柿子。”
郭宇大踏步的往回走,心里在琢磨这件事。关于电路的事肯定是戴光辉找设备科做的手脚,他虽然不知道细节,但这件事绝没这么简单。
果然,到了车间门口看见陈卫东等在那里,
“小郭,把门打开,干活。”
机器的嘈杂声让一车间又重新焕发了活力。陈卫东坐在办公室里喝着茶水,郭宇一直站在边上。陈卫东斜着眼看着郭宇,
“咱们报废的棉纱是什么产品?”
郭宇照实回答,
“医用纱布”
陈卫东“哦”了一下,
“那就是特级卫生标准了?”
没等郭宇答话,陈卫东继续道,
“让后工序改成医用口罩,厚度不够就五折叠变六折叠,不行就七折叠。反正不能扔,能挽回多少就挽回多少。”
这时车间办公室门口有乱七八糟的声音,像是说话,又像是吵架。陈卫东“呸”了一口嘴里的茶叶沫子,
“哎呀,这猴王的茶叶越做越次。郭啊,你上门口告诉那帮人,一车间已经满员了。而且他们的档案我刚才已经退回到厂部了,让他们找厂部重新分配吧,
啊,对了,前处理车间正缺人呢。那什么开花,清洗,梳理,精梳,全是力气活,干着痛快。让他们赶紧去吧。”
不多时车间外面一片哀嚎,还有几个性子急的冲进了办公室,
“主任,不是我们故意请假的,都是戴光辉让我们这么干的。他是领导,我们就是工人,领导让我们咋干就咋干,凭啥把我们退回厂部?”
“就是,就是”
不少人附和着。陈卫东放下手里的笔,面色毫无波澜。他盯着领头进来的人,不多时领头的人气势就败了下去,他把头低下,不敢和陈卫东对视,
“他让你们干啥你们就干啥?你们自己没有脑子吗?厂规没读过?劳动法不懂?那现在我也是领导,我让你们去企业更需要你们的地方,有毛病吗?”
十多分钟后这七个男工愤愤不平的去找戴光辉了,他们必须要为自己讨个说法。陈卫东根本没想留这帮人,一个男人立于天地之间,最要不得的就是该心软的时候心硬,该心硬的时候心软。
郭宇一脸官司的走进办公室,他告诉陈卫东那帮人走了,现在车间生产状态一切正常。郭宇的意思是他要回工作岗位了。但是陈卫东没让他走,他的声音有些冷厉,
“时间差不多了,一会他们来了带他们转一圈。我没有心情搭理他们。”
郭宇回头看了一眼车间门口,然后转回身问,
“主任,你说的那帮人是谁啊?他们要上哪转一圈?”
就在这时办公室外面有人喊,
“一车间谁负责,出来。”
郭宇一听声音忙凑到陈卫东身边,
“主任,刘副厂来了。这人有点难缠...”
“你说的不就是刘勋吗?让他进来,我没时间出去。”
郭宇没办法,硬着头皮出去应付刘勋。陈卫东连屁股都没动一下。刘勋是个胖墩,又矮又胖,他是主管棉纺厂国有资产的副厂长,为人市侩,贪心。
门口传来了骂声,
“你别挡着我,算什么东西?”
办公室的门被粗暴的撞开,一个门墩一样的男人走进来。现在的刘勋没有陈卫东记忆中的那么老,刘勋走进来背着手,
“你就是新来的一车间主任?
陈卫东不知道该不该站起来。实在不是出于礼貌问题,而是因为陈卫东坐在那里比刘勋矮一点,站起来的效果可想而知。
算了,陈卫东最终还是站起来了,
“刘副厂,有何指示?”
刘勋的眼珠子瞪的比嘴都大,
“陈卫东,是谁让你不经过设备科允许就修理拆卸设备的?你既然当上了车间主任就应该知道,厂里所有的设备都是有责任人的,
如果你把设备弄坏了,给国有资产造成损失,你能负得了这个责任吗?我告诉你,今天这个问题非常严重,即使你有通天的关系也保不了你。”
陈卫东听他叭叭完又坐了回去,这个动作可把刘勋气着了。先不说他是陈卫东的领导,最关键的是陈卫东此时犯了事,他是来兴师问罪的。
陈卫东毫不在意,那表情好像就是邻居家死了一只耗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