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行拉着她赶紧让其坐回了位置上,又把她拧成一团的眉眼分开。
“阿旋聪慧,本王知道。不然,你也不会那般麻利地就将那些魂魄送走。天就要塌下来了,你怕不怕?”
横他一眼,陆旋没好气:“都什么时候了,再怕也得克服。今天听到的那些消息,难道你不觉得可怕吗?江远风竟然对皇上颐指气使,关键皇上在他面前还真的那般听话,这可不正常!”
“还有,原来他一直都是不同意皇上立三皇子为太子的,而且对皇后、三皇子等人在背后所作所为一清二楚,听起来似乎还一直反对三皇子,反而在保护太子殿下。可这就更奇怪了不是吗?之前我们去东宫,第一个我就发现殿下除了被下毒,还被人下了尸符,就是那个东西让太子神志不清。”
“可那尸符,除了江远风,根本无人可下!很明显就是他放进去的!他为什么要一边干着害人之事,一边又仿佛帮着太子?”
姜行对陆旋说的话一样好奇,眼睛里暗流汹涌:“姜少昭和皇兄的关系实在过于异常,根据今日他们的对话来看,似乎姜少昭才是真正主宰大梁所有决策的人。而皇兄,不过是他手中的一个傀儡!”
他托着下巴,目光沉沉看向远处,“但本王怎么想都觉得似乎又不对劲。姜少昭在本王十五年前离开时,只是东宫名不见经传的一个小人物。本王还专门命人查过,他入东宫,也不过是十六年前。而那个时候,皇兄已经斗倒了多位皇兄,同时拿到了太子之位。”
“这个节骨眼儿上来的一个臣子,似乎对他上位并没有太大的建树。即便他什么事情也不做,到了父皇殡天,皇位还是该轮到他,所以皇兄,为何却如此忌惮、顺从他?”
陆旋扫了一眼姜行那忧虑思忖的眸子,二人视线相撞,带了些许微妙的灵犀之感。
陆旋:“看来江远风说的那句,如果当初不是因为他,皇上还是东宫里的一条狗,这句话咱们得好好去查一查了……”
“现在本王担心的还有另一件事。今日姜少昭同意立三皇子为太子,皇上对此大为欢喜,姜序当上太子后,虽然皇兄答应看顾好季皇后和三皇子,不让他们染指杀了衍儿,可他的意思是保他性命,让他痴呆憨傻地活着。我有些担心,他会不会再次对衍儿下手?”
陆旋敛眉点头,“有这个可能。但自那日我被他们引诱进宫,却并没诱杀成功之后,他们势必会在东宫加各种各样的防卫,现在进去,怕是实在是有些难了。加上江远风那话里的意思,似乎是正在想办法通过你的手将我除了?若是这样的话,咱俩都是他们的目标。所以这个节骨眼,咱们不能再进东宫。最快最稳妥的办法,便是赶紧查清事情真相,好清肃皇帝安插在东宫里的人手……”
姜行抬眸望向窗外灰压压的天空,暴雨将至,空气有些压抑。
“皇兄在密道里说,这些年来只要姜少昭愿意,他把太师之位给他都成。那便说明这些年来,姜少昭故意只留在吏部做吏部尚书,实际上他的手控制着整个大梁人才命脉。”
“吏部大家都清楚,甚至连太傅这样高出几级的位置要命名人选,都要经过他的同意。那也就不难解释,之前沈渊词为何会被选拔进吏部的事情。包括整个东宫,以及皇帝身边的所有人,每个位置上的人,都在他一手把控之内。”
“而通过姜少昭的反应,本王感觉似乎他并不知晓三皇子的身子被伤害了根基一事。或者说,是皇上为了让三皇子上位,故意没有告诉他。从这一点来看,皇兄似乎对三皇子和季皇后,达到了偏执相护的地步,即便知晓他以后无嗣,竟也要抛下衍儿,将太子之位给他。你不觉得这里面,实在是太奇怪了吗?”
他沉吟一瞬,“本王在想,若是他二人之间本就因为姜序一事有各自的私心和分歧,没准这个消息,可以为咱们所用!”
“我想到了一个人!”陆旋低呼一声。
姜行旋即回眸看向她,“你说的是季家?”
点点头,陆旋眼睛里总算有了些神采。
“从你说的江远风杀害季相礼的事情,以及我先前发现的季家有江远风帮忙设下的紫气龙虎阵的事情来看,他二人先前应该关系是好的。包括我之前和你一起去季府吊唁,第一次正面发现江远风踪迹的那次来看,他和皇帝,还有季相礼三人很明显也有某种盟约。现在咱们既然发现了他二人这些秘密,唯一能解答这个疑惑的人,便也只有季家的人了。”
“你说季相礼?”
陆旋点头,嘴角牵出一丝狡黠:“不错,季相礼成了活死人,但对我们来说,却是正好。有谁比瑾王妃更懂得,如何从一个不能说话不能动,然而却只有意识的人脑子里撬出消息来呢?”
先前的忧虑被两分俏皮的挑眉压下,想到有季相礼这么个破题之人,陆旋整个人都有了几分雀跃。
姜行自回王府便负在身后的手终于松弛地放下,看着她活泼的样子,眼睛里也都铺上了一层细细碎碎的微光。
姜行正打算抱抱这个他怎么都看不够的美人,却在这时,陆旋头上的金簪开始抖了起来。
将人揽过来后,便双臂僵在半空的姜行被眼前一幕震住,只呆愣愣地看着陆旋的头出神。
陆旋见王爷本来要抱自己的,结果不知为何又不动了,反倒显得自己主动靠进他怀里,有几分难以自持的多情。
陆旋不满地噘嘴,忍不住抬起头来看他,“怎么?方才不是你想要抱我的?我人都靠过来了,这会儿又不抱了,倒显得我多情。”
抿了抿唇,姜行却索性不抱了,把她身体在原地扶正,随后指了指她头顶:
“阿,阿旋,你头上这金簪,长出来了两瓣小叶子……”
倒是忘记了她金簪里还有个什么树精,这两片叶子方才他是看着长出来的,在她头顶一耸一耸的,很明显就是在偷听。
这会儿这些亲热举动,他还是不太愿意被这么个树精瞧着。
尤其阿旋说,他其实是几百年的老树……
真不知道那么个老东西,为啥要装得跟个小娃娃似的!
别以为装成这个样子,他就会降低对他的防范!
听了姜行的话,陆旋将信将疑地从头上拔下金簪。不想,拿到簪子一瞧,嘿!
还当真有两片迎风摇动的小叶子。
她用食指轻轻点了点那叶子,“咻”的一声,槐灵立刻从里面钻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