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铭瞳孔一震。
他这软得像兔子般的侧妃,竟也有张口就说要杀人的一天。
他脸色稍稍一沉,想说什么,但觉得现在不是去刺激沈昭月的时候,便没言语,将沈昭月拉了起来,命一个护卫过来抱起芳菊的尸体。
“你想将芳菊安葬在哪里,此事凭你做主。”齐铭知道芳菊一直对沈昭月十分照顾,芳菊走了沈昭月伤心是很正常的,他尽量安抚着沈昭月的情绪。
沈昭月道:“先问问她的家人。”
齐铭:“好。”
一行人在缀着星星点点野花的草地里往回走,风几乎要吹散了血腥味。
苏仁鹤被绳索死死地捆了起来,绳子一头牵在一个锦衣卫手里,牵着他走。
“他两只手都有血。”沈昭月看着苏仁鹤的手,好奇道,“他刚才杀芳菊的时候,只有一只手有血。”
“他武功很高,为防止意外,刘玄铁把他双手手筋挑断了。”齐铭解释道。
沈昭月点点头,转头看了看芳菊,脱下上身一件短外衫,盖住了她胸前贯穿的伤口。
林钰被解了穴,但不敢再说话,远远地走在刘玄铁身边,神情不安慌乱,视线不停在齐铭、沈昭月和苏仁鹤之间来回移动。
沈昭月就是来偷听她和苏仁鹤见面的,她听到了多少?苏仁鹤当着齐铭的面差点儿杀了沈昭月,他这条命肯定保不住了。
林钰对苏仁鹤最大的作用就是成为大陈的皇后,以此来保证苏仁鹤的位置可以永远不被别人替代,不管皇帝是齐镇,还是齐铭,他都会永远坐着司礼监的第一把交椅。不必害怕皇权更迭之时,自己会小命不保。
但苏仁鹤很快就会死,林钰心里发慌,害怕苏仁鹤会拉她一起死,把她假冒虞世南女儿的事情说出来。
她现在还能留住一条命甚至还是王妃身份,全因齐铭以为她是虞世南的女儿,如果苏仁鹤把事情交代出来,那她只会死得比苏仁鹤还惨!
林钰甚至想,如果齐铭现在能立马杀了苏仁鹤就好了,但这架势很明显是要把人带回去审。
她心急如焚,甚至都想自己动手杀苏仁鹤了。
而在这时,她余光忽然瞥见一抹雪亮的光芒。
偏头看去,只见沈昭月拔出了一个护卫腰间的剑,一脸冷漠,走到苏仁鹤身后,从他后背一剑捅了进去。
这是沈昭月第一次杀人,甚至也是她第一次伤人。
她费了很大的劲,才让剑身捅穿了苏仁鹤的身体。
苏仁鹤低头看着穿过自己胸口的剑尖,接着鲜血从他的胸口、嘴巴喷涌而出,他先是跪在地上,随后往前一扑,死了。
齐铭的心情复杂极了,一众护卫也愣在原地,他们谁不知道这个侧妃性子软好欺负?从没想过会看见她杀人的一天。
日头缓缓西沉,春日的傍晚仍有些凉,空旷之处更是风大。
林钰便是在这凉风里,先是因苏仁鹤的死而松了口气,而后又因沈昭月回头看她的眼神而打了个寒颤。
沈昭月那双平日纯澈的眼里,正黑沉地看着她,眼里尽是平静的杀意。
-
苏仁鹤的尸体被护卫带走处理了。
芳菊只是个丫鬟,无人会过问她的死。沈昭月和齐铭说,她要提前离开,回去安葬芳菊。
“我与你一同回去。”齐铭道。
“不必。”沈昭月拒绝了,“没有王爷为了一个丫鬟的丧事奔波的道理。”
齐铭看出沈昭月其实对他有气,也不坚持,让刘玄铁护着她回去。
沈昭月连夜就要走,刘玄铁备了两辆马车,其中一辆专门运送芳菊的遗体。
沈昭月却说:“一辆就行了,我和芳菊一起,陪着她。”
刘玄铁劝道:“娘娘,您有孕在身,怕是受不了……”
沈昭月根本不听,直接上了运送芳菊遗体的马车。
刘玄铁看着脸色不太好的齐铭:“王爷,这……”
“等会儿再走。”
齐铭进了营帐,过了一会儿再出来,身上换了一身棉料的衣裳,发髻上束的玉冠拿掉了,连簪子也没簪,只用一根素色发带绑着头发,看起来没平时那般贵气了。
“走吧。”齐铭招呼刘玄铁,也钻进了马车,坐在沈昭月身边。
沈昭月淡淡看他一眼,道:“您若是也去,芳菊的家人会很紧张的。”
齐铭:“你看我现在还很像个王爷吗?”
沈昭月上下打量他,这才发现他换了身看不太出身份的装束,便不再说什么,由着他了。
刘玄铁连夜赶车,马车第二天上午进的城。
齐铭先让刘玄铁回了趟府里,取了五百两银子来,再去的芳菊家里。
却发现芳菊在名册上登记的家中住址,只有一个七十多岁的老太太住在这里。
“芳菊的家人?芳菊没有家人了啊,”老太太是芳菊的一个姑婆,“可能芳菊卖身进凌王府之前,一直和我住一起,地址便填的这里吧。”
“芳菊为救主子受重伤死了?”姑婆流下眼泪,“唉,她最是个心善的人,八岁的时候就没了爹娘,一个人把自己和三岁的妹妹拉扯大,后来妹妹病了,她为了给妹妹治病才卖身进王府为奴,可后来芳菊的妹妹还是死了……”
“这是个命苦的孩子,一辈子没做过坏事,对谁都好。”
芳菊的姑婆说着,忽然对着沈昭月道:“这位夫人今年贵庚?”
沈昭月答道:“十七。”
芳菊姑婆道:“芳菊的妹妹要是活到现在,大概就和夫人现在一个年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