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林夕反应过来时,已经太迟,身上绵软无力,头脑越来越昏沉,很快便倒在了地上。
晚云扯扯林夕的耳朵,又捏捏他的脸蛋,确定他真的被迷晕了,才松了口气,满心欢喜地从他怀里掏出懿旨和文书,放回自己的包袱里。
她把林夕拖到床上,给他盖好被子,自己则在床边坐了整整一夜,兴奋得睡意全无。
第二日,眼看着天快亮了,她又把瓶子里仅剩的几滴麻醉散倒出来,再给林夕用一次,防止药效一过,他提前醒来。
一切准备就绪,晚云背上行李,借着微亮的天光上路了。
路过周夫人房门前,她拿出事先写好的书信,从门缝塞进去,知道那几个人不靠谱,所以这一次,她的计划谁都没告诉。
她跑得满头大汗,终于赶在开城门的时辰,到达西华门下。
林夕醒来时,已将近午时。
他揉揉昏沉的脑袋,大声将守在门外的长风喊进来。
“宋晚云呢?”他急忙问道。
“天不亮就走了。”
“那你为何不叫醒我?从昨夜到现在,我一直未出门,你就不知道进来看看?万一我是被人迷晕了呢!”
长风眼神怨怼,嘟囔道:“你可不就是被宋晚云迷得晕头转向了吗?我进来时,见衣服扔得满地都是,你正和她在床上亲热,我哪里敢多看,只得赶紧转身出门,可汗那边也派人去回禀,说你已经在晚云娘子屋里歇下,今夜不方便过去。”
林夕哼笑两声,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你想得可真周到。”
长风不知林夕在说反话,难得被夸奖一次,又得意地补充道:“那是,我现在也学会察言观色了,宋晚云出门时,我见她一脸疲态,想着你们昨夜怕是没休息好,还特地警告她手脚轻些,千万别吵醒你,一定要让你多睡会儿。”
林夕穿好衣裳,走到长风身边,一脸欣慰地拍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道:“好长风,你总算长大了,不枉费我这么多年对你的苦心教导。”
说完他长叹一口气,又无奈地摇摇头,出门而去,留下长风傻站在原地,感动得热泪盈眶。
景馨苑前殿已经乱成一锅粥,周夫人把苏夫人和苏梅兰召集过来,将晚云的书信给她们一看,三个人顿时哭成一团。
“晚云的心怎么这么狠呐,不但抛下我们不管,连念儿也不要了,她这一逃,我们会不会又被关押起来呢?我再也不想过那种非人的日子了。”苏梅兰拉着两位母亲,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周夫人叹气道:“晚云也太不懂事了,回南陵这么大的事情,竟然没有与我们商量半句,瞒得死死的,人都走了才通知我,真是没把我们当一家人看待。等她回来,我一定得好好训诫她。”
苏梅兰冷笑道:“母亲,你还真信她的鬼话?她已经逃出宫,回到南陵过太平安稳的日子去了,不可能再回这虎狼窝里来了,你醒醒吧。”
苏夫人按下情绪激动的苏梅兰,劝慰道:“现在这种境况,晚云能顺利逃出去,已是万分侥幸,你就别再责怪她了。好在齐颜可汗是因为喜欢念儿,才优待我们几人,如今孩子还在宫中,想来他也不会太为难我们。”
苏梅兰呜呜哭着,大喊大叫道:“可念儿根本不是齐颜可汗的亲孙子,别人不知,那林夕可一清二楚。从前他喜欢晚云,所以才甘愿认下这个孩子,现在晚云走了,他只需一句话,我们和念儿不但要沦为阶下囚,还得多背上一个欺君的罪名。”
正说着,紧闭的房门突然被人一下推开,林夕带着许多侍卫,面色凝重地走进来,只说了一个字:“搜!”
侍卫们四下散开,在屋内一通翻找,仍是一无所获。
他看向桌旁的三个女人,怒声问道:“说,宋晚云出逃的真实目的,到底是什么?如能老实交待,本公子或许可以给你们留个全尸。”
苏梅兰吓得双腿发软,顺势跪倒在地上,哭诉道:“我们真不知她为何出宫,连她出逃一事,都是今晨才听说,她只留下一封书信便走了,事先一点消息都没向我们透露。”
她一边说着,一边从周夫人手里抢过信笺,颤颤巍巍地递上去。
林夕接过信笺,认真仔细地看了一遍。
信中说的是,她要回南陵看望外祖母,只要确认她老人家平安无事,自己便立即返回京城,还再三嘱咐几人,不可对任何人提及念儿的身世,更不要在宫中哭闹,只装作全然不知情即可,此信也要阅后即焚,绝不能让第二个人看到。
林夕头疼不已,这几个女人可真能给自己找死,信中交待的事,一点不照做,还全部反着来,生怕自己多活几天似的。
若现在来搜宫的不是他,而是父汗,那后果不堪设想,他虽不在乎她们的死活,可却舍不得让念儿跟着吃苦受罪,遭受牢狱之灾。
“门外留人看守,没有我的允许,这三个女人不得出门走动。”林夕对身后的侍卫首领吩咐道。
在晚云回来前,他必须把这几个人看住了,以免她们出去惹是生非。
苏梅兰一听,以为她们又要被囚禁起来,顿时嚎啕大哭,爬过去攥住林夕的衣角苦苦哀求,周夫人和苏夫人跟过去抱住苏梅兰,几个人拉拉扯扯,哭成一片。
苏慕云急匆匆赶过来,拨开人群站到中间,看着一屋子气势汹汹的侍卫,和跪在地上泣不成声的三人,只以为晚云的事,让二公子迁怒这几人,现在要拿她们开刀。
她忽然想起,晚云今晨离开前,曾给过她一个信封,并再三交待,若她们遇到紧急情况,有性命之忧,便拿出她留下的这张保命符交给林夕,他看过后,一定会竭尽全力帮助她们。
苏慕云走到林夕近旁,把信封递过去,小声道:“二公子,这是晚云托我转交给你的,请你看在与她的情分上,对周家的人高抬贵手,不要伤害她们。”
林夕气恼万分,一边拿过书信启封,一边埋怨道:“宋晚云这个忘恩负义的家伙,到底有完没完?有时间写这么多东西,就不能直接对我说吗?”
可当他打开里面的信纸,看清楚上面所写内容时,那冒起八丈高的怒火,顷刻间便烟消云散,他揉了揉眼眶,仔细看清楚,又在手背狠狠掐了一把,确信自己并非身在梦中。
晚云给他留下的,真是一封婚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