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与黎泽想得一样,开始乱起来,但又没那么乱,一切都还在可控范围。
这其中就出了个有意思的人——康郡王。
康郡王当年也参与了夺嫡,但他这人有个好处,就是极识时务。
反正兄弟们他谁也没有得罪死,即使落败,活命不成问题。
而黎泽这个人,虽然记仇,但不胡乱迁怒。
所以黎泽登基后,康郡王除了不能去封地,日子比其他兄弟不知好过了多少。
这次眼看成王坏了事,其他几个兄弟宅邸附近还有銮仪卫监视,康郡王干脆主动将把柄递到皇上手中。
此举果然令黎泽龙颜大悦,他安排人接手后,给康郡王升了亲王。
朝臣们一连几日吹彩虹屁,夸赞皇上仁慈,友爱兄弟。
黎泽听后整个人都快飘了。
……
很快成王逆案审结。
至此,首恶成王被关进宗正寺已经十多天了。
先前案件审理的时候,他被单独关押,每日要接受一轮又一轮的审问,虽然说不曾动刑,但睡眠严重不足,到了后面整个人精神极度萎靡,几乎破罐子破摔,銮仪卫问什么他就答什么。
如今案件审结,处置的圣旨终于下来,他竟然觉得轻松——终于要结束了。
“成王渊豺狼丑类,敢悖天常,不念手足之情,不思回报国恩。骄奢淫逸,结党营私,谋逆作乱,误我社稷,残伤庶民,县邑黎庶,号呼屡闻。朕为人兄弟,得不兴愧?亦尝告谕,然此獠刚愎自用,一意孤行,日滋月甚。”
“国以法制,所以治其罪。雷霆所当,巢穴尽覆。获此凶竖,以正国法,兹为国典。然上天有好生之德,朕亦感念手足骨肉之情,宜准废其为庶人,圈禁入宗正寺,其余支党,并从别敕处分。”
成王被这封旨意劈头盖脸砸下来,当场气晕过去。
骂得难听也就算了,还死不成,真以为活着是什么好事?
此时,另外一行人去了诏狱宣旨,成王逆案协同作乱者以秦家、柳家为首,均夷灭三族,秦家家主秦业枭首。(秦家是成王的外祖家)
宣旨结束,直接将人从牢里提出来枷了,押上囚车。
谋逆是大案,不在秋后问斩之列。案件查明,由大理寺核验无误后,马上就要拖到菜市口行刑。
继舞弊案后,黎泽又收割了一波人头。
等庶人黎渊悠悠醒转,该杀的人已经杀完了。
而活生生的例子告诉他:不要抱怨,不要放弃,因为——现实不算最坏,只会更坏。
他的处境糟糕到看一眼就头皮发麻的程度。
狭窄破败的小院子里,挤满了黎渊的妻妾子女,若有人略一走动,其他人就没有下脚的地方。
头顶天井只有三尺见方,被大树遮蔽,几乎看不到天空。
黎渊穿着一身灰扑扑的粗布衣裳靠墙半躺着,屋里不知积了多少年的灰,他动都不敢动,心里满是绝望。
更气的是,看守告诉他,隔壁就是废太子黎泓的居所,他可比自己舒服多了,想想就来气!
他昏迷了大半日,没有大夫,也没有水米果腹,隔壁却在这时飘过来食物的香气。
往后数十年,不知该怎么过……早知如此,一开始干脆一头碰死算了!
……
行宫。
终于解决了一件大事,黎泽心头松快,有了进后宫的兴致。
对于他的到来,苏和光并不感到意外,她起身行了礼,有些想打哈欠又忍住。
黎泽只当没看见,跟在她身后进了里间。
这是他第一次认真打量里面的陈设。
“这个是什么?”
苏和光转头,就看见黎泽拿起了她放在妆台边的一个不倒翁,左看右看。
不倒翁是她自己画图做的,宫里匠人手艺精湛,外壳上的彩绘小猫也惟妙惟肖。
“是不倒翁啊。”苏和光从他手中拿过来放回妆台上,轻轻一推,憨态可掬的小猫就开始晃来晃去。
“皇上也试试。”
等晃动的幅度变小,苏和光拉住黎泽的手按倒小猫头,然后松手,小猫瞬间立起,前后左右乱晃。
黎泽笑起来。
又被苏和光牵着打量别处,半晌道:“这个轩子还不错。”
当初也因为这里实在不错,他才分给她住的。
“皇上选的,自然是好的。”苏和光小小恭维一下。
反正没人不爱听好话。
黎泽也不例外。
最后一起来到榻边,二人相对坐着闲话。
话才说一半,皇后处就来了人。
“皇后娘娘请皇上移驾坤宁殿,说是有要事相商。”海棠说着,小心翼翼看了苏和光一眼,像是怕她误会。
苏和光倒不会误会,她知道皇后是怎样的人,她不可能通过这种手段截胡。
所以,应当是真的有事。
黎泽无奈,拍了拍她的手,给她使个眼色,才跟着海棠走了。
苏和光干脆靠在榻上小憩,完全不受影响。
……
坤宁殿。
黎泽一进去就看见皇后手里的信笺。
“是玥儿?”他问。
也是巧了,上回来,皇后就在看信。
皇后将信递给他:“是母后。”
其实这个时候去请皇上,皇后自己也犯嘀咕,但太后送了信来,她不能瞒下。
黎泽挑眉接过信,一目十行地看完。
“臣妾想,母后所言也有道理,皇上以为如何?”皇后问。
太后写信来建议皇上准朝臣所请,纳几个嫔妃进来充实后宫。虽说还在先帝孝期,但以往就有帝王守孝以月代年的说法,何况黎泽后宫嫔妃实在是少,子嗣自然就更少。
皇家向来讲究多子多福,所以太后得知近来几个嫔妃获罪,才写了这封信。
黎泽蹙了蹙眉:“皇后的意思呢?”
这时候纳妃实在没必要。
他还年轻,又不是不能生!
反正无论男女,被催生都一样觉得烦。
皇后对此感同身受。
她是皇帝正妻,经常有人或隐晦或正面地给她灌输要及早诞下嫡子的思想。
对此皇后看得很开,难道没有嫡子,她就做不成太后?后宫无论谁的孩子,都要叫她一声母后!
于是她道:“自然还是看皇上的心意,臣妾都听皇上的。”
姿态恭顺谦和,再贤惠不过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