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问题一问出来，便是一段漫长的沉默。
这还是虞斓第一次直面这个问题。
其实在心里已经想过很多次，只是从来没有人问过。
虞棠靠着虞斓，抬起眼看她，“今天家里只有咱俩，外婆帮我找到了内心的坚定，我说不定也可以帮着外婆解开心里的疙瘩呀。”
她眨眨眼，尽量不让这个话题太过沉重。
虞惊玫伸手刮了一下虞棠的鼻尖，“情况不一样，我和沈东……我们认识的时候，他不是单身。”
原来还有这一层，虞棠来了兴致，竖起耳朵认真听着。
“我们在确定彼此的心意之后，他曾经主动提出过分手，但那时候的大环境不一样，要理清一段感情实在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儿，背后还有各种盘根错节的事纠葛着，最后只能以妥协告终。”
“那你爱过他吗？”虞棠问。
虞斓沉默良久，摇了摇头，“现在来说这些已经没有意思，人和人的感情最珍贵的就是当下那一刻，时过境迁，一切就都变了味。”
是啊，时过境迁，心境早已经有了变化。
“所以，我一直很反对你妈用你的感情做交易的筹码，不过还好，出了周慎野这么个人，能让你动心的同时，正好也有你妈想要的背景，两全其美了。”
虞棠被逗笑，“听起来周慎野可真惨，被咱们姓虞的玩弄于股掌之中。”
“能得到我宝贝孙女的青睐，本来就是他的荣幸，他应该感恩戴德才对。”
该说的正经话说完，回到家人的身份，虞斓当然是向着虞棠的。
虞棠嘿嘿笑了两声，“那外婆知道我的户口本在哪吗？”
幸好今天虞惊玫没回来，祖孙两人背着她玩了个暗度陈仓，否则被她知道这个消息，虞棠的户口本可就没那么容易拿到了。
果然很丈母娘就是女婿进家门最大的阻碍。
“等我一会儿，我去给你拿。”
虞斓起身上楼翻户口本去了。
虞棠坐在楼下沙发上等她。
几分钟后，虞斓拿着东西下楼时，虞棠已经靠在沙发上睡着了。
最近发生了太多事，真的好累。
脑袋里的那根弦一直紧绷着，直到今天回了家，和外婆说了这些谈心的话，才终于稍稍放松。
这一放松，困意袭来，虞棠一闭眼就睡了过去。
管家拿来毯子为她盖上，本想叫醒她，被虞斓拦住，“就让她在这睡一会儿吧，把家里的暖气开大点。”
虞斓在旁边的沙发上坐下，伸手为虞棠拨开挡在额前碎发。
“生在虞家这样的家庭，真是辛苦了，也委屈你了，这一次，希望你的选择是对的，即便未来会有变故，也千万不要后悔此刻所做的决定。”
……
虞家宅子里一片宁静祥和，另一边的长乐阁，依旧是一派灯红酒绿。
周慎野不耐烦地看着坐在对面的韩城，又看了一眼桌上摆满了整整一桌未开封的啤酒。
“你着急忙慌把我叫来到底想干嘛？咱们又不喝酒，要说话可以去你的画室，或者去我家，来长乐阁这种吵闹的地方，怎么能好好说话？”
他俩都是不喝酒的人，以前聚在一起大多时候都是喝咖啡和茶，和长乐阁的气氛确实显得格格不入。
韩城神经兮兮地站起身把门赶上，比了个嘘声的手势。
“你还不知道自己被人盯上了？去你家不方便说话，去画室容易被人安眼线，反倒是来这种寻欢作乐的地方，更能掩人耳目。”
他说着轻哼了一声，“我还不高兴呢，这种地方待一分钟我都觉得自己被熏臭了！”
高雅的艺术家，最讨厌的就是声色场所。
周慎野轻哼，“那你就别卖关子了，有话直说。”
韩城依旧神经兮兮的样子，走过去坐下，不知道从哪掏出一叠照片，递给周慎野看，“你不是一向嗅觉敏锐吗，怎么没发现自己已经被跟踪了那么久？”
周慎野拿起照片翻看了一下，脸色一点点沉了下去。
照片上的内容横跨了好几个月，在周慎野公开出现的场合中，都能在不远处的角落里看到同一个人影。
拍得不算太清晰，依稀只能感觉到是一个中年男人，长得高高大大，气质还不错。
周慎野的眉间染上一层阴云，“这人……”
“你觉不觉得眼熟？”韩城卖起了关子。
“没见过。”
韩城快速收起照片，就着桌上的烛火点燃烧毁。
扭头开启下一个话题，“还有件事要告诉你，收养你的那家孤儿院，前阵子出事了。”
“什么？”周慎野眼神紧张起来。
“别紧张，”韩城拍拍他的胳膊，“对你来说不是坏事，你们在的时候的那个院长多年前就退休了，后来上任的是一个唯利是图的酒囊饭袋，福利院被搞成了四不像，巨大亏损之下，他收了钱，把近二十年来所有收养的孩子的资料泄露了出去。”
周慎野吸了口冷气，“他怎么能做这种事。”
孤儿院最重要的就是孩子的信息，这是绝对要保密的东西。
韩城笑，“人嘛，被金钱诱惑，做出什么都不奇怪。”
孤儿院做的事不奇怪，可韩城突然提起，就有些意味不明了。
周慎野看着他饱含深意的笑，似乎猜到了什么，心里咯噔一声，“我的资料也被泄露了？”
韩城点头。
周慎野脸色又沉了下来，看了一眼桌上的烛火。
刚刚那几张照片已经被烧成了灰烬，消失不见。
但照片里那个模糊的人影，却在周慎野心里无限放大。
已经不需要韩城再说什么，周慎野在心里把这些细碎的线索串成了一条完整的线。
“难道……是他们？”
太荒谬了，难以置信。
韩城长叹了一口气，“我这次借着出差的机会，特地去调查了，之前我们怀疑过的那两个人，确实来到了云城，我觉得照片里跟踪你的那个人，可能就是你的亲生父亲。”
一阵沉默。
不等周慎野的心情平静下来，韩城又说了个更加震惊的消息，“你有没有怀疑过，前阵子你出的那场车祸，也和这个人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