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静波“哇”了一声说:“想不到丽姐你这么迷信。”
丽笑着说:“相由心生么。”
“对了,纪无华,你刚才说戴维斯力量很差,真的么?”老徐转过头向后看着纪无华说。
“他虽然很高大很强壮,但底子非常虚,根本打不了持久战,如果没有药物维持的话。”纪无华说。
“也就是说,戴维斯强在爆发力?”
“对我而言,他几乎没有什么爆发力。”纪无华说。
许静波噘嘴说:“吹吧你就。”
“你是不是有些过于轻敌了?毕竟体量摆在那里,而且戴维斯的步法拳法都很出色,是受过严格的系统训练的。就我的经验而言,他的爆发力和韧性应该都不会在你之下。”老徐说。
纪无华摇了摇头,他说:“我对战斗力强弱的看法不是这样子的。如果单看外表的话,那我根本没有来俄罗斯打黑拳的机会。虽然外表有一定的说服力,但我更重视底力。”
“底力?”许静波重复说。
“不错,就是底力。在我看来,这才是决定强弱的第一要素。”
“底力,莫非就是武侠小说里的‘内力’?”许静波问。
纪无华想了想,他点了点头说:“差不多。底力是很玄的一类东西,如果按照科学知识进行解释的话,我想那大概是一种能量形式,不同于蛋白质、脂肪等提供的能量,但它就在我的身体里面。小到细胞,大到系统,就像会流动的气一般,底力就这样潜藏在身体的每个角落。”
“会流动的气?”许静波想了想,她忽然眼睛一亮,“就像屁一样!”
纪无华皱了皱眉说:“照你这么说,我体内藏满的东西只是屁么?”
丽哈哈大笑了几声,笑完之后她说:“纪无华,你说的很形象,但许静波肯定不爱听这些。你懂么?”
纪无华转头看许静波,许静波歪了歪头,然后她鼓起嘴巴两边的脸颊说:“我不该说粗话……”
纪无华说:“没事,那个姓杭的姑娘不也是满口粗话么。”
许静波拧过头哼了一声。“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人家长得漂亮么,说粗话也好听咯。你要是想她就去找她啊,还打什么比赛。”
纪无华说:“我的意思是——你偶尔说两句粗话也挺可爱的。”
许静波转过头盯着纪无华说:“哦,你是说那个杭姑娘说粗话很可爱咯?”
“我……”纪无华只得闭上嘴。然后他两手伸出继续比划招式。
“你你你什么你,说话啊你,怎么又练上了?”许静波一巴掌拍在纪无华手上,“你这人怎么这么闷啊,跟你开个玩笑而已么!”
“我想,对付戴维斯,最好的方法就是温水煮青蛙。”纪无华说。
“温水煮青蛙?”许静波、丽、老徐三人异口同声。
“嗯,我已经想好怎么跟他打了。”纪无华右手紧紧握拳,“一定让他饱尝痛苦。”
老徐问:“你要打残他?”
丽说:“打残就算了吧,这种人就算残了依旧是社会的祸害。”
纪无华缓慢摇头,然后他说:“对付一肚子坏水儿的人,就得让他……”纪无华说到这里就停住了。“等着看吧。”
许静波打了个长长的哈欠。“打打杀杀的,你这种人以后肯定会打老婆,一言不合就打老婆。”
纪无华说:“不会的,我不会那样对待自己的老婆,我也不会那样对待非敌对的女性。”
许静波眼珠一转,她凑到纪无华跟前说:“不用跟我这样解释,我又不是你老婆。”
纪无华一动不动,因为他突然觉得这一刻非常美好,这个载着他自己、许静波、老徐、丽的汽车,就像不冷不热的阳光,就像不疾不弱的风儿,就像不荡不哀的歌声。
“发什么呆?你看看你,一副痴汉模样。”许静波哼了一声,她避开了纪无华的目光,但身体没有动。
“痴汉?”纪无华自言自语,“很符合我的性格。”
许静波哈哈大笑起来,她说:“你觉得你的性格很像痴汉?你知道‘痴汉’是什么意思么?”
纪无华想了想,他说:“痴汉的话,应该就是沉迷于某种东西然后难以自拔的汉子。我爷爷曾经说过类似的话,他说我一旦沉迷某种东西就很难再出来。”
“对对对,你说得对。”许静波还没笑够。“痴汉是日本人的说法,专门指那些……”许静波边想边眨眼睛,同时她又舔了舔嘴唇。“指那些喜欢尾随少女,然后干一些下流事的男人……总之就是很下流却又很专心的流氓。你竟然用痴汉自比,说出去简直丢人。”
纪无华“哦”了一声,他说:“怪不得。这个词听着就挺奇怪的,原来并不是什么好词。”
许静波双手合抱胸前,她盯着纪无华说:“按照咱们中国人的说法,该叫‘痴男怨女’;虽然用在你身上并不合适,但也能将就着用。”
“痴男怨女?”纪无华想了片刻,“这样说的话我是痴男?那怨女呢?”
许静波哼哼了几声,她说:“爱谁谁,我可不当怨女,你不觉得怨女是个很阴森的词吗?”
纪无华点了点头说:“怨女、怨妇。确实有点阴森。”
许静波连呸了几声,她说:“怎么还扯到怨妇上面去了,你真会联想啊纪无华。”
“你不是说你没读过多少书……”话没说完,纪无华自觉闭上了嘴。
话说一半闭上嘴并不足以岔开话题,纪无华听许静波说:“怎么不说完啊?怕什么,我只是没上大学而已,没上过大学又不代表没文化。我告诉你啊,我读过的课外书可比你多多了。”
纪无华点了点头,他说:“很多时候感觉你的话非常值得深思,比如昨晚那两句诗,‘虽九死其犹未悔。一生一世一双人’,你大概是个很容易突然产生情怀的人吧。”
“什么情怀。在我的情怀里,钱就是第一位的。”许静波说,“对了,是‘一生一代一双人’,不是‘一生一世一双人’。‘一代’和‘一世’是不一样的。一代呢,有对岁月充满无奈的感觉;而一世呢,则有厚重的誓言感。你觉得哪个字好呢?”
纪无华想了想,他说:“我觉得都好。”
许静波拍了纪无华一下说:“真笨啊你,都好算什么啊,你这不是和稀泥么,你给我好好回答。”
纪无华眨了眨眼,没过几几秒钟他就说:“那你想听我说哪个好?”
“当然是想听你说‘一代’好啊。”说话时,许静波将披散的一缕头发缠在右手食指上,她的眼珠滴溜溜直打转。
“那我也觉得‘一代’更好。”纪无华点头说。
许静波“啊呀呀”地叫唤说:“你就不会自己动动脑子?真是。”
丽噗嗤一笑,她说:“纪无华,许静波想让你许下一生的诺言呢。”
纪无华忽然睁大了眼,仔细想了想,他说:“一生一世一双人,痴男怨女……”
许静波嘴角一斜,她笑出声说:“痴男怨女算不上好词,别再提了。”
纪无华“哦”了一声:“不再提了。”
许静波轻声一笑,之后车上安静了好一阵。
接近十一点的时候,纪无华一行人到达了地下拳场。在拳场门口,丽环顾四周,拳场的位置非常偏僻,入口在破落的修车厂里面。比赛很快就要开始,来往的行人很多,在丽看来这个修车厂一眼就能察觉问题,可是不断有警车经过,所以看似有问题的修车厂也变得很正常了。
“上次来还雇了保镖,这一次的声势差了很多啊。”老徐感叹。
“已经花很多钱疏通关系了,现在拳场内外有权有势的人大多都会给咱们撑腰;请了保镖反而太张狂,毕竟是异域他乡,低调一些总是好的。”丽带头走进拳场。
纪无华与许静波并列,两人跟在丽后面;老徐走在最后面,他背着双肩包,包里装着纪无华的白袍和其他比赛用品。
刚进拳场,纪无华就产生了短暂的眩晕感。擂台未变,观众席未变,什么都没变,拳场正顶的大风扇还在呼呼转动。纪无华记得很清楚——那一天,就是在风扇的转动中、在斑驳的光影中,他慢慢失去了意识。
戴维斯已经到了,他正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座位周围都是他的人。进入拳场后,纪无华发现戴维斯一直在盯着自己看,期间很短的时间里,他咕噜咕噜喝下了一大瓶水。
纪无华扫了戴维斯一眼,然后他去后场换衣服,换好衣服之后出来,他对老徐说:“教练,我想去跟他说几句话。”
老徐看了看丽,丽说:“我陪你过去,老徐和许静波留在这边。”
许静波点了点头,老徐一屁股坐在椅子上说:“纪无华啊,以后别叫我教练了,我这个教练快成吃闲饭的人了。”
纪无华说:“好吧徐叔,我以后不叫您教练了。”
老徐呵呵一笑,他挥了挥手说:“把该说的话都说了,毕竟他已经是个死人了。”纪无华点了点头。
看着纪无华走远,老徐转头看许静波,他低声问:“你还怕么小许?”
许静波正在发呆,她“啊”了一声:“徐叔你说什么?”
“你现在还怕不怕?”老徐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