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回到大堂,宁易明显感觉到众人的态度不一样了。
这年头文尊武卑。
之前宁易再勇武,也只是一个厉害的武夫。
但一个能作诗的武夫,那就脱离了武人这个低级范畴,称得上雅士了。
之前作诗讽刺宁易的那人,诚心向宁易陪酒道歉。
宁易也没为难他,大度接受他的道歉。
又过了一会,崔志平放下酒杯,冲着宁易叹气:
“我们都明白总管的意思,但我们也有我们的难处。”
“外人都觉得我们家大业大,府中仆人杂役众多。”
“可这些人都各有职守,各有各的用处。”
“我们也不是傻子,不会养一堆没用的闲人在家里。”
“要是都借给了总管,府里的事情就没人做了。”
众人纷纷点头称是,开始向宁易倒苦水。
宁易打断众人的抱怨。
“事有轻重缓急,眼下当以守城之事为重!”
他心里有些纳闷。
沈小姐不是说要帮他解决问题的么?
这崔志平看着不像是帮忙的样子啊!
崔志平又说:“说起守城,总管手里的钱粮不少吧?我看给乡勇们定的赏格,算得上相当优渥了。”
宁易点头承认。
他确实不缺钱,给乡勇们定的赏格也是公开的。
这些都瞒不了人。
“要不这样,总管干脆花钱雇我们的人得了!”
崔志平的这话引起了张越景的不快。
“崔公何出此言?国有难,民尽其力,这是本分,以往朝廷征用民夫,从来没有花钱的,这不合常例。”
崔志平道:“如果鞑子真的围城,我们大家当然没话说,但这不是还不确定么?”
崔志平转而看向宁易:
“我代表在座诸位,和总管打个赌。”
“我们可以先把人借给总管,随总管征用。”
“如果真像总管说的那样,鞑子三日内围城,那我等无话可说。”
“但如果鞑子没来,那总管就得为这些人付工钱,总管觉得如何?”
宁易笑了。
他明白了崔志平的意思。
那沈小姐真是个聪明的姑娘。
他看向其他人。
其他人纷纷表态:
“我们听崔公的!”
“为国纾困是本分,可如果不是,那就得付钱了。”
“请总管体谅我们的难处,我们雇这些人,也是花了钱的。”
宁易咳嗽了一下,打断这些人:“如果三日内鞑子不来,我保证给你们的人发双倍工钱。”
宴席上的各家家主全都愣了一下,随即面露喜色。
这些下人每月的俸钱,对他们来说,可是一笔不小的负担。
如果不用给下人们发钱,反而利用他们赚钱,倒是一个意外之喜。
至于鞑子三日内会不会来,他们并不担心。
有大提督的十万大军在外线扛着,鞑子怎么可能来端州?
还三天就到!
荒谬!
“我家仆役护院,加起来有八十多人,我再把店铺里的伙计匀一些出来,凑足一百人给总管。”
一家大家族的家主当即表态。
其他人纷纷跟进。
“我家也出一百人!”
“我家出八十!”
这些大族豪强拼命往宁易手里塞人,自己几乎一个不留。
难得碰到这样一个大傻子。
羊毛能多薅一点就多薅一点。
于是,一顿饭的功夫,宁易又从这些家族手里榨出了二千多人。
他当场签字画押,承诺鞑子若不至,将付给这两千多人双倍报酬。
众人皆大欢喜,都觉得自己占了大便宜。
宴席气氛重新变得融洽。
大家看宁易这个冤大头更顺眼了,纷纷请求他再赋诗一首,但都被他婉言谢绝。
他又不打算去考状元。
他可是要成为军神的男人。
他的事业还是要以砍人为主。
吟诗作对,装逼打脸,只可偶尔为之。
夜深之后,这场宴席才告结束。
第二天,各大家族生怕他反悔,早早地就把人送到了军营。
有了这两千多人的加入,城防加固陡然提速。
一架架床弩被架设好。
一捆捆箭矢被搬上城墙。
一堆堆滚石被码放整齐。
之前的五千人,经过几天的训练,效果也开始显现,无论精气神还是纪律性,都明显增强。
宁易都有点期待突竭斯人赶快出现了。
不过,随着整个端州的人力资源被他榨干,负面效果开始出现。
端州城里百业凋敝,各个行当都缺人,已经严重影响了整个城市的运转。
但突竭斯人随时会出现。
让他把人还回去,那是不可能的。
于是,他开始打起了城里妇女的主意。
他号召女子走出后宅深闺,大胆出来做事。
为此,他还让人在城里各处刷满了标语,比如“巾帼不让须眉”之类的。
还别说,他这法子还真起了些作用。
大楚民风开放,并没有出现前世禁锢女子的理学。
燕山更是地处边陲,没中原腹地那么多讲究。
因此有不少女子听从号召,真的出来抛头露面。
其中最引人瞩目的,就是寓居崔府的沈小姐。
沈小姐带着崔府丫鬟,为守城将士带来点心吃食,并亲手为宁易奉上香茶。
沈小姐人生得漂亮,家世又显赫。
她这番做派,不得不令人心生遐想。
没过多久,她和宁易是京城旧识的消息便传了出来。
张越景竟也难掩八卦之心,跑来向宁易求证。
这种事情,宁易也不好公然撒谎,只得点头称是。
此后,谣言便越传越离谱,连二人私定终身的说法都出来了。
好在一天之后,这种说法便戛然而止。
因为突竭斯大军出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