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丫鬟的指领下,来到小郡主的闺房。
这一路上,他心中的火气和冲动渐渐平息。
进入闺房之后,他更是后悔了起来,当即转身要离开。
但丫鬟砰的一声,关上了房门。
小郡主正托腮看着窗外,闻声看了过来。
“你……你怎么在这里?”
小郡主的眼睛变得明亮起来。
他举了举手中的食盒:“你不肯好好吃饭,老郡王担心,让我来劝劝你。”
“你会这么好心?你……你只会欺负我!”
“我什么时候欺负你了?”
小郡主双眸中水汽氤氲:“你给沈婵写情诗,非说是写给我的,最后又当众否认,让我成为整个京城的笑柄。”
“我没说是写给你的,是……”
“是沈婵说的,你们俩一起羞辱我?”
“我们没有羞辱你,我们……”
小郡主捂起了耳朵:“我不想听,你走!”
宁易还想解释,忽听得房门被撞开,老郡王怒气冲冲地走了进来。
“乖孙女莫生气,爷爷这就让他滚蛋!”
说着,老郡王就把宁易往外推。
宁易急道:“那羽林卫的事……”
“你个臭小子,不仅没劝得我乖孙女吃饭,还把她惹哭了,你还想老夫帮你,做梦去吧!”
“老郡王,咱们一码归一码……”
两人正拉扯间,小郡主突然喊道:“你们都出去!”
两人停止拉扯,都往外走。
小郡主又喊:“把食盒留下,我要吃饭!”
老郡王立刻抢过宁易手里的食盒,眉开眼笑地放到旁边案几上。
“好好好!乖孙女你慢慢吃,不够的话就叫下人。”
这位敢在皇帝面前拍桌子、甩脸子的老人,此时点头哈腰,一副奴才嘴脸。
老郡王把宁易推出房门,然后轻轻关上房门。
两人回到厅堂后,宁易还一直懵逼。
这算完成老郡王交待的任务了么?
老郡王重新坐下后,开口说道:“羽林卫不能离开皇城。”
宁易眼一瞪,刚要翻脸,老郡王就接着说:
“你不明白,皇宫中的羽林卫才是羽林卫。”
“如果你非要让羽林卫离开皇宫,就等于告诉天下人,这支本应待在陛下身边的劲旅,出了问题。”
“这意味着羽林卫已经不再受陛下信任,这将摧毁羽林卫的军心士气。”
“一支没有精气魂的军队,就是废物。”
“你希望羽林卫变成废物么?”
宁易还真没站在羽林卫的角度,考虑过这个问题。
他只想解决自己面临的问题。
老郡王又说:“只要不将羽林卫赶出皇城,其他的,你要怎样老夫都配合你。”
宁易陷入了沉思。
不能让羽林卫出皇城,又要防止被羽林卫叛军背刺。
这怎么搞?
日落时分,皇城里的各大衙门开始散衙。
羽林卫的营地里,高级军官们也都准备各回各家。
但老郡王的亲卫拦住了他们,称老郡王要召开一场“特别会议”,旅以上长官必须出席。
于是,三个司马、十二个旅帅,全都来到老郡王的牙帐。
等了小半个时辰,十五个人的腿都站麻了,老郡王才姗姗来迟。
令人意想不到的是,老郡王身边,居然还跟着那个宁易。
而且两人勾肩搭背,亲热得很。
进门的时候,老郡王称宁易是客,让宁易先进。
宁易死活不肯,说长者为尊,必须老郡王先行。
两人一番推搡,最后还是老郡王先进屋。
落座时,两人又是一番谦让。
这还没完。
两人分宾主坐定后,老郡王请宁易先发言。
宁易连连摆手,还是请老郡王先说话。
底下站着的这些人目瞪口呆。
不是说这两人势同水火么?
怎么好成这样?
而且这好得也太夸张太假了吧!
你们俩不尴尬么?
但两人一点都不尴尬。
老郡王在讲话中严肃指出,最近军中有一股很不好的谣言。
说自己和威远伯相互看不顺眼,还在陛下面前相互攻讦。
这完全是污蔑。
自己和威远伯是忘年交。
自己也非常赞赏威远伯在军事上的才能。
今天请威远伯来,一是澄清流言,二是请威远伯不吝赐教,传授一些军事方面的经验和见解。
轮到宁易发言时,他首先感谢了老郡王的支持、肯定和呵护。
他称老郡王是大楚军人的典范和楷模,是自己学习的榜样。
他同时强烈谴责了目前的谣言,要求大家不信谣、不传谣、不造谣,共同维护风清气正的军中环境。
讲完这些后,他竟然又掏出了厚厚的一叠纸。
“首先,关于皇宫目前的安保形势,我有几点意见……”
“其次,关于大楚面临的外部军事压力,我有如下几点感受……”
“此外,在如何加强军队纪律建设方面,我有几点不成熟的建议……”
这家伙坐在椅子上滔滔不绝。
众人站在下面苦不堪言。
老郡王也不管管他,反而靠在椅背上睡着了。
期间,宁易不知从哪里找来一条绸缎薄被,轻轻地盖在老郡王身上,还贴心地掖好被角。
那动作!
那表情!
比亲孙子还孙子!
然后,这家伙坐回去继续口若悬河。
帐外夜色渐浓,亲卫进来点上火烛。
一位身穿绯袍的军司马开始打哈欠。
“宁将军,”他打断宁易:“您讲得挺好,但今天太晚了,明天您再给我们好好讲吧。”
众人纷纷附和。
“明天吧!明天宁将军想讲多久就讲多久。”
“宁将军还没吃饭吧?我知道一家酒楼,哪里的清蒸鳜鱼是一绝,不如一起?”
宁易笑道:“快了快了,我就快讲完了,大家稍安勿躁。”
然后他继续扯:“我个人认为,目前大楚的军事编制存在很大问题,主要表现在……”
“宁将军!”那位司马实在受不了了,大喊道:“你不考虑我们,也要考虑一下老郡王,他老人家这把年纪……”
“你喊什么?”
老郡王不知什么时候醒了。
他盯着那司马说:“近卫旅的士兵,能在烈日下立正两个时辰,你这才多长时间就受不了了。”
然后他扭头对宁易说:“你继续!”
于是宁易继续:“这些问题主要表现在……”
那司马只能强忍着,但状态越来越差,最后连鼻涕口水都流出来了。
他身边几人看上去也很难受,不停地打哈欠打喷嚏。
宁易看在眼里,和老郡王对视了一眼。
老郡王点了点头。
宁易收起手里的纸:“好了,今天就到这里,下回再和大家交流。”
底下的人如蒙大赦,连忙朝两人行礼,然后一溜烟地跑了。
牙帐里只剩下两人。
宁易看向老郡王。
老郡王:“中军司马周庆旺,其余几个都是中军的旅帅。”
顿了顿,他又问:“你确定就是他们?”
宁易回答:“我确定一定以及肯定,羽林卫中通敌的,就是中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