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宁军的儿郎们,杀上去,片甲不留!”虽然豪格让吴三桂等人尽量避免用关宁军的称号,但是在作战的时候,无疑,这个称号最能凝聚关宁军的人心。夏国相可没那么多讲究,看着人潮涌动,他信心十足,直接就吼了出来。
士兵们听到夏国相的命令,士气大增,纷纷嚎叫着往前面冲。
“准备!点火!”前沿阵地的战壕内,各班班长看到时机差不多了,立刻让士兵们点燃了炸药包的引线。因为刚才吴三桂的炮火准备炮弹基本上都落在了兴华军阵地上,对于前线的炸药包防线反而没有任何影响。
引线飞速燃烧,汉兵们因为被盾车遮挡,反而没有人观察到正如一条条火蛇一般燃烧过来的引线。
“全都蹲下!”兴华军的军官们大喊一声道。士兵们听令,立刻捂住耳朵蹲在了战壕里。
轰隆轰隆轰隆,大量的炸药包几乎是同时起爆,巨大的火球加上黑色的蘑菇云直冲云霄,除了炸药包之外,矿工们还在炸药包的上方加了点料,矿山别的不多,碎石铁钉倒是一大堆,不仅如此,那些铁钉还是锈蚀的铁钉,一旦扎到人体,就算是不能造成致命伤,也会造成伤口感染甚至是败血症,可以说是超级大杀器。
爆炸的火球瞬间将盾车全部吞没,连带推动盾车的士兵也一起消失在了火光中,不仅如此,四处飞溅的碎石、铁钉形成了巨大的打击面,跟在盾车后面的步兵简直是防不胜防,无数人被贯穿了身体,胸前爆出血箭,被打的千疮百孔,如同筛子一般惨死当场。
没有被命中要害部位的汉兵也被各种破片所伤,哀嚎着翻滚在地。
“啊!眼睛,我的眼睛!”一个被铁钉打爆双眼的汉兵发出凄厉的嚎叫,在地上疼得直打滚。
“我的手!我的手!”一个被碎石将几个手指崩飞的汉兵跪在地上,一边是忍不住伤口的剧痛而惨叫,毕竟十指连心,另一边是心中巨大的恐慌,他在地上拼命寻找着断掉的几根手指,想要将它们找回来。猛然,他发现旁边的地上好像是他的食指,他兴奋地爬过去,想要捡起来。可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同伴的大脚直接把手指踩成了烂肉。
他惨呼着:“不!不!我的手指!浑蛋!”可是被炸懵了的汉兵哪里能听到他的喊声,一个个像是无头苍蝇一般在战场上乱窜。
啪嗒啪嗒,后方的汉兵感觉好像是下雨了,脸上头上不断有水滴滴下来,可是这水滴好像有股子怪味,像是血腥味。有人下意识伸出舌头在嘴唇附近舔了舔,感觉咸咸的。
啪的一声,一个士兵的肩膀上好像落下了一个重物,他扭头一看,差点吓个半死,那是人的半个胳膊。
“啊!啊!”后面大量士兵大叫起来。前面的人回头一看,恐怖的一幕出现在所有汉兵的眼前,天空中落下的分明就是血雨,淋得人一头一脸,不少人的盔甲都染成了红色。更恐怖的是,伴随着血雨,还有大量的人体零件下落,胳膊、腿脚,甚至还有体内的零碎。啪嗒啪嗒的声音听起来极为瘆人。
众人这才意识到,那些消失的推着盾车的士兵究竟去哪了,恐怕,这漫天的零碎,就是他们最终的结局。
“不!我要回家!”一个士兵发疯似的扔下兵器,扭头就跑,他一跑,不少汉兵都跟着他往回跑。这些人是吴三桂后期在关内收罗的降兵,不管是战斗力还是作战意志,都不可能跟关宁军相比,这下有人带头,这些降兵立刻扔下兵器跑路。
“老子看谁敢退!”咔嚓一声,一颗斗大的人头飞起,脖腔里的鲜血喷出去老高。夏国相面目狰狞,双刀左右开弓,一下子结果了四五个逃兵的性命。前面的惨状他当然看到了,没想到对方的反击竟然如此凶猛,光是这一轮爆炸,他就折损了一两千人,到处都是残肢断臂和死状恐怖的尸体,但是事已至此,夏国相硬着头皮也要打,对于逃兵,他更不可能客气。
见夏国相如此,身边的家丁卫队也是冲上去猛砍猛杀,夏国相对逃兵吼道:“再退!一个不留!老子先送你们下去!”
看见夏国相发了狠,逃兵们面面相觑,前进不知道什么结果,退后立刻就得去见阎王,他们发一声喊,掉头又跑了回去。夏国相大吼着:“谁再敢退,就问问老子手上的刀答不答应!”
阵后观战的鳌拜和吴三桂都是大吃一惊,对方竟然一次性就将几十辆盾车摧毁,还有无数的士兵在血泊中挣扎。虽然一两千人对于鳌拜来说不算什么,但是对于吴三桂来说,确实心疼得紧,这些可都是他的部众,就这么被炸死了,谁能受得了。
鳌拜喃喃道:“该死,朝廷的军报所言不虚,他们的火器竟然如此犀利。”对于这种突如其来的爆炸,鳌拜一开始还没弄明白情况,不知道是火炮还是什么其他火器造成的。吴三桂毕竟是关宁军出身,善于用火药防守,他立刻判断道:“大人,恐怕是埋设在地里的炸药。”
“嗯?”鳌拜扭头道。
吴三桂道:“当年关宁军也用这种方法守过城,主要就是在城墙附近埋下火药,等对方攻城的时候点燃引线引爆,将他们的云梯摧毁,顺便杀伤攻城部队。”
“原来如此。”鳌拜点点头道。其实内心是大为不快的,吴三桂口中的对方还能是谁,不就是清军吗。怪不得当年努尔哈赤攻城的时候总是损失惨重,没想到从袁崇焕开始,明军就已经使用这种战法了。
见鳌拜不说话,吴三桂心道自己可能是讲错话了,也不再多说,只是举起千里镜关注前方战况。
“火炮!把火炮推上来,快!”兴华军阵地上,看见汉兵的盾车被摧毁,早就急不可耐的数门火炮立刻被推上了发射阵地。郭俊良不傻,他知道对方肯定要先用火炮一顿狂轰滥炸,所以在做好士兵防护的同时,也做好了火炮的防护,道理很简单,跟人一样,也挖一个方形战壕,把火炮和几个炮兵藏进去就行了,并且在战壕的边缘留下一个斜坡,这样方便火炮推出。
郭俊良让掌旗兵发令,炮兵们接到指令立刻将火炮推了上来,虽然数量少、威力小,但总比没有好,而且对方的步兵被炸蒙了。现在挤在一起,正是霰弹发威的时候。
嗵嗵嗵,霰弹发射时特有的闷响声发出,大量制式霰弹喷射而出,就像是死神的镰刀一般,横扫汉军步兵大阵,一团团血雾暴起,前方的汉兵直接被打的四分五裂,后面的人也惨叫着倒下了一片,冲在最前面的人几乎被瞬间打空,又是数百人的死伤。
关宁军还没摸到兴华军的阵地,就已经付出了超过两千人的伤亡。夏国相额头青筋暴起,他大怒道:“程咬金的三板斧抡完了,冲上去,片甲不留!”
“杀啊!”两翼忽然传来了巨大的喊杀声,李本深和车尔布都不是傻子,眼见最先出击的步兵遭受了巨大伤亡,他们刻意放慢了一些速度,先让对方把火力全部投射到步兵身上,他们再出击。果然,就在这时,两翼骑兵挥舞着战刀,张弓搭箭朝着兴华军阵地冲杀过来。
因为速度快,虽然是后发,但已经冲到了步兵的前面。夏国相心中暗骂道:“他妈的,一群狐狸,这时候上去,不是摘桃子吗?”
“火铳兵,自由射击,打他们的骑兵,开火!”郭俊良沉着下达指令道。骑兵攻击他这种天女散花的阵地还真不一定有优势,骑兵的主要威力就在于冲击,若是兴华军集结在一起,可能还真的不容易扛住敌军一个波次的冲击,但现在,这种天女散花的战术,让对方的骑兵集群根本找不到具体目标,队伍分散的话,集群冲击的威力顿时会被泄去,郭俊良倒要看看,对方如何抉择。
一开始清军在出发点上还看不清兴华军的具体情况,可是骑兵杀到近处,李本深和车尔布都傻眼了,这他娘的是什么阵型,不光是他们二人,就连数千骑兵也是瞳孔一缩,这太让人惊讶了,只见矿场前方竟然密密麻麻形成了数百个小阵地,到处都是闪动的人影,而且一个阵地的规模很小,大约也就十几号人。
“就这?”李本深不禁对自己发出了疑问,可是眼见为实耳听为虚,对方就是如此分散。他简直要笑出声来,真是黔驴技穷了,这是什么打法,送人头吗?
“儿郎们,跟我冲!”李本深带头加速,发起了冲锋。车尔布那边也是同样的情况,蒙古骑兵们简直都要笑出声了,漫天的箭雨朝着兴华军阵地劈头盖脸就飞了过来,嗖嗖嗖,箭支不断从兴华军将士们的头顶飞过。
“打!”郭俊良举起的右手重重落下。
砰砰砰,爆豆一般的火铳声在整个阵地上响起,但凡是能够得着骑兵的火力点全部开火,上千杆火铳同时发力,上千颗弹丸从四面八方射向了高速奔驰中的骑兵。
噗噗噗,铳弹打入人体和战马体内的声音不断发出,骑兵的身上爆出一朵朵血花,火光白烟覆盖了兴华军的阵地,大批的骑兵应声落马。有的人脚还套在马镫子里,直接被战马拖拽得血肉模糊。
“还击!”李本深大吼道。毕竟是边军骑兵,装备了不少三眼铳、单眼铳和五雷神机,李本深一声令下,他们抬手就打,虽然在马上没什么准头,但这些武器基本上都能发射多颗弹丸,打的就是个概率。
弹丸如同雨点般落下,打得沙袋噗噗作响,沙土从沙袋的破口中向外流出,眼见地瘪了下去。
“小心!”二营长按住二娃的肩膀向下一压,只听见当的一声,一发铳弹直接打在了二娃头盔的边缘处被弹开。二娃一屁股跌坐在地上,要不是刚才二营长这一下,这颗不知道从哪打过来的流弹很有可能就打中自己的面门了。
二娃回过神道:“营长,多谢。”
“你小子,留点神,边躲边打,别就知道打,不知道躲。”二营长抬手一铳放倒一个骑兵,一边对二娃说道。
唏律律,战马发出了惨叫的声音,最前面的骑兵就像是中了什么魔法一般,战马扬起前蹄,翻滚倒地,将马背上的骑士甩出去老远。李本深眼尖,猛拉缰绳,硬是将胯下战马给停住,他大喊道:“铁蒺藜!都给老子小心脚下!”
这是兴华军的铁蒺藜起了作用,天女散花的阵型,意味着铁蒺藜也是四处抛洒,清军骑兵搞不清楚情况,贸然杀上来,这就中了招。大批骑兵倒地,这些战马无一例外都摔断了马腿,就算是回去,也是废了,而骑兵更是被摔得七荤八素,爬都爬不起来。很多人挣扎着想要起身,还没站起来,迎面就是一波兴华军的弹雨,不少人直接被打翻在地。
兴华军的战壕挖得深且窄,不少骑兵直接从战壕上方跃了过去,除非是下马搏战,否则很难对战壕里的兴华军产生杀伤。而且兴华军如此分散,就像是两个人搏斗,另一方根本找不到着力点在哪里,有点重拳出击却一拳打空的感觉。
“跟我上!”一个落马的小旗官好不容易起身,招呼身边活着的几个兄弟,瞅准一个战壕,提起马刀就要跳进去作战,几个骑兵快步冲了上去,正要跳进战壕劈砍,可是谁能想到,迎接他们的竟然是竖起的七八杆刺刀。
几个骑兵倒是想停下脚步,可是人已经到了战壕的边缘,根本收不住脚,直接就落了进去,可下一刻,众人眼中的狠厉就变成了恐惧,他们分明看见,兴华军送出了手中刺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