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大鹅白了周春文一眼:“别那么委屈。大姐你就擦破皮了,你爹都被钉子把脚面子扎穿了。”
“嗯嗯,有点道理,我爹命苦。”周春文嘿嘿一笑:“我估计,是姚会计他们家干的,我们就得罪他家了。这孙子,真阴呀。”
赵大鹅也觉得是举人杖子的姚会计干的,毕竟两家现在势同水火,特别不对付。
农村两家不对付的时候,经常会出这样的事。
事还不大,专门背后整你,给你玩阴的。
今天给你家门口整几个钉子,明天把你柴火垛给点着了,后天偷摸砸你一块玻璃。
你还找不到人。
并且没有证据。
这上哪找证据去?就算周家都知道和姚会计有仇,也猜测是姚会计干的,但是有什么办法呀?!
赵大鹅头几天还和周天富半夜跑姚会计家放二踢脚,把他们家差点炸了,派出所也来了,村里也去了人。姚会计也一口咬定是周育仁干的,但是没证据呀。
这个年代也没有监控,对方不承认,又没人抓个现行,就无能为力。
这事现在就特别让人头疼。
赵大鹅倒是想报复姚会计去,但是听说他家现在不安玻璃了,直接用砖头把窗户给砌死了……
基本做到了以绝后患的地步。
姚会计家里玻璃碎了两次了,他现在已经不用玻璃了,再去砸玻璃实在没地下手。
总不能砸姚会计他爹他们家的玻璃吧……
再别的,就有点违法了。
砸玻璃还属于道德谴责的层面。包括整这个钉子,把周育仁和周春文都扎了,但是也没多大伤,就是恶心你。
你去揍姚会计一顿,那就摊上事了,成了打架斗殴了。不揍他,他已经学会武装自己了,把家里的窗户都用砖头堵上了,让赵大鹅砸无可砸。
“好了,问问我大姨父去,咋整。”
周春文摇摇头:“问他能有啥用?我爹不得提着菜刀去砍了姚会计呀,那我家不就摊上人命了?!”
赵大鹅其实也不太知道该怎么做比较好了,这事多少有点复杂了。
对手变得聪明了,就让人很难受……
不过这件事,多少还是要和周育仁说一下的,毕竟省的他出门继续踩钉子。今天确实赵大鹅和周春文把扔的带钉子的板子给收拾没了,但是保不准,明天还会有人偷摸埋两个……
万一不注意,再踩上,就尴尬了。
进了院子,赵大鹅拉着周春文,进了东屋,就把有人在柴火垛旁边的土里,埋了带钉子的木头板子这件事,和周育仁、程锦溪说了。
并且把这木头板子,给周育仁看了看。
上边还有一个木头板子上边的钉子,还带血呢,估摸正好是周育仁踩着的那个。
周育仁立刻脸色就变得极为不好起来,他骂道:“一定是姚会计那个狗娘养的,给咱家使坏。这孙子,太阴了。”
程锦溪也气的不行,骂道:“他家玻璃也不是咱们砸的,他咋竟干些这么缺德的事呢?”
程锦溪倒是不知道人家姚会计全家的玻璃和炕塌了,都是自己儿子和赵大鹅搞得。
赵大鹅是一脸尴尬,所谓冤冤相报何时了,往事知多少……以往姚会计是明着找茬,现在这家伙也开始玩阴的了,就不太好弄了。
俗话说,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
“他玩阴的,今晚我偷摸给他套上麻袋,揍他一顿。”周育仁气的吹胡子瞪眼的说道。
程锦溪也嘟囔着赞同周育仁的做法。
周春文却是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反正她一向懒得掺和家里的破事。周春文这个人,生活相对简单,没那么复杂。
当然了,周春文也没拿这玩意当回事,毕竟姚会计家里的炕都让赵大鹅和自己大哥给弄塌了,放几个破钉子这种小儿科,倒也不是大事。
赵大鹅脑瓜有点疼。
“别吵这个,打人犯法的。他玩阴的,你可以将计就计,给他挖个坑,让他自己跳进去。”
周育仁脑瓜不够用了,他就一庄稼汉,哪里知道什么弯弯绕的事,便问道:“那咋给他挖坑?”
赵大鹅挠了挠脑袋,慢慢的想着。
“就单纯的在你们家柴火垛旁边也挖了坑,里边埋点铁签子,半捺长就行。”
半捺,就是人的手掌伸开到最长,中指到大拇指之间一半的距离。
“去人家打人家,就会和上次闹的一样,人家派出所还得来把你们都带走了。关你个十天八天的拘留。我大哥都要换中结婚了,你出这种事,指定不太好。”
甭管怎么说,起码不能影响了周天富以后结婚的事不是。
娶媳妇自古以来就是穷人的劫难。特别这个时代在农村,那可真是一家娶媳妇,十家打破头靴。
(打破头靴是一个儿话语的形容词,因为实在找不到类似的词语代替这句话,所以就用了。本意就是专门形容男方娶媳妇,别人家看自己娶不上媳妇,就各种说坏话,搞事情,最后把这事给搅黄的一种行为。)
正赶着周天富娶媳妇,周育仁要是冲动了,自己出去把姚会计揍一顿,传出去到时候让人逮芭篱子去了,就落人口实了。别人就会说:那谁谁谁,还给他家介绍儿媳妇呢?嗐,他爹都进过芭篱子呢。
那说不准能成的亲事,也会黄了。名声这东西,在这个年代还是特别重要的。哪怕是坏人,也有道德约束着。这个道德也许开始不太管用,但是过后一定会找到你。
赵大鹅深知这一点,前世的时候,村里好多人家家庭条件也可以,儿子长的也可以,但是就是比如一些其他的事情,诸如:以前父子不和,婆婆不孝顺,家里事多,脾气不太好,人品不咋地。
最后通通打光棍了。
这茬人的重男轻女,一定会导致未来的时候,男多女少。现在还不是特别严重,或者说还没看出来。
但是实际上,像周天富这个年纪的人,多多少少已经开始男多女少了。彩礼开始飙升,就是活生生的例子。当然另一方面,女孩子对于自己自身权益的保护,加上女性地位的提高,也是实实在在的。
像这个时代,城里的经济越来越好,小姑娘去做服务员的很多,但是很多农村的小伙子抹不开面子,老守田园,也一定会导致,未来的几年里,这种娶媳妇难受,费劲的情况会出现。
周育仁也觉得赵大鹅说的有道理,但是他咽不下这口气。
这姚会计欺人太甚了。
“那咋整?我也去他们家门口埋钉子,出门扎死他。或者……”
周育仁眼色非常阴冷:“我去他们家祖坟埋钉子……”
赵大鹅都愣住了:“这个……”
这个问题吧,瞬间就上升层面了。祖坟埋钉子,还真有。
赵大鹅想起来这个就觉得丧气。前世由于张翠兰的折腾,加上赵铁刚各种喝,导致这两口子在东台子村附近方圆百里,那是一个没人缘。赵永波就娶不到老婆,相亲一个散一个,后来张翠兰就跑到祖坟,估摸是看香或者什么大仙指点她了,张翠兰把赵廷绪的坟,埋了十八颗铜钉,要锁尸………还是后来有一次别人不小心刨药材发现的……
所以说,去别人家祖坟埋钉子这件事,赵大鹅倒也不太奇怪。
程锦溪却冷着眼睛看着周育仁:“你是不是有毒呀,啊?你往人家祖坟埋钉子?人家不会给你埋?”
周春文倒也不在乎,反正以后如果有幸自己嫁人了,那娘家的祖坟,又不关她的事。
再说了,周春文才懒得管这些事。周春文是知道周育仁那点能耐的,违法的事他天天说,一看到戴着大沿帽子的,他立刻就怂了。
切。
“那咋整?就让他这么欺负我们家?我得想法整他。”周育仁脸色很不好,但是他脑袋不太够用,空有一个报复的心理但是具体怎么报复姚会计,他是一点主意也想不到。
“大姨父,你等会就在家门口柴火垛旁边,你挖个坑,里边你就放上钉子。咱们几个都知道在哪,之后等会我表哥回来,你也告诉他一声。”赵大鹅说道。
“平时你们家也没什么小孩子来玩,不可能有人闲的去你们家柴火垛旁边去折腾玩什么的。别的大人,正常人他也不可能去。谁家串门去看柴火垛?对不对。之后,咱们就等着,我估摸着,他这埋了五个板子,一定是昨晚上偷摸埋的。要白天他不敢来,咱们今天都装成没事的人,他就看不出来有人挨扎了。他看不到你遭罪了,他一定还会再来埋的。踩坑里,就扎死他。”
周育仁一听,顿时眼睛就亮了,笑容也有了:“对对对,我看大鹅说的对。”
程锦溪蹙眉:“就你啥也不是,都不如一个孩子。”
周育仁尴尬不已:“那谁叫大鹅这么聪明来着?哈哈哈……”
赵大鹅也嘿嘿一笑:“之后大姨父你和我大哥,你俩也别睡觉,也别抽烟。就半夜躲柴火垛里边,听见有人踩到钉子了,你俩再出去。出去就拿着棍子往死了打。记住,打腿。把他腿最好打折了,他以后就再也不管了,记住哈,千万别说话啥的。打完了,你俩就跑,回头你俩绕个圈,从后墙回家。无论那个人是谁,你俩都别说话。黑灯瞎火的,他也看不着谁打的,打折了腿,他都找不到人说理去。”
赵大鹅一说完,周春文倒吸一口凉气:“嘶……大鹅,你这主意多少有点缺德了呀。再说了,把人腿打坏了,人家不得讹上我们家呀。”
赵大鹅一摊手:“不承认呀。你凭啥在家腿摔折了,跑我们家门口来讹我?对不对……”
赵大鹅这么一说,其他人也就明白啥意思了。
这黑灯瞎火的,谁也看不清楚是谁。
就算被打的过后说:周育仁打的我。
别人能信吗?
问题是被打的为什么会半夜出现在别人家的门口?这一点不怪吗?
难道人家老周家有大闺女,你惦记?那你不是该挨揍。
随后周育仁问道:“那得挖个多大的坑?”
赵大鹅想了想:“整个半米深左右的就行,天冷,这都得用洋镐挖,要不挖不动。太深了容易把人摔死了。对了大姨父,我刚刚是那么说,你俩到时候动手呢,尽量是打疼打服,别真打死了或者打成大残废。要不就不好弄了。”
周育仁点点头:“放心,我有分寸。”
程锦溪还想说什么,却最终没有说出来。
随后赵大鹅放风,周春文策应,周育仁在柴火垛旁边,开始用洋镐和铁锹挖坑。
冬天冷,土基本都冻上了。
幸好柴火垛旁边避风一些,温度没有那么特别低,所以还挖的动土。
要不然,那真是一个镐头下去,一个白丁。
东北极度的严寒,导致河面结冰,土地也会冰冻,形成冻土。冻土层一般在三十到五十公分。如果不见日头的地方,冻土层可能会多达一米多。
冻土是这个样子的,一般冻住之后,再用工具弄的时候,有点像砍软木。所以就必须用洋镐。
洋镐就是十字镐,反正但凡这个时代用的稍微上点技术含量的,多少都加个洋字。洋镐比普通镐头更结实一些,如果用普通镐头,真容易别折了。
就这么刨了快一个钟头,周育仁才弄出来一个半米深,一米见方的那么一个坑。随后把那会赵大鹅和周春文捡着的带着钉子的木头板子,好好修理一下,放在坑里。
随后用一些比较稀碎的柴火叶子给简单掩埋上,又在旁边边缘放了一点水。
估摸十几分钟,这水就会结冰,就会更滑。
随后几个人就回屋了。
等到天彻底黑了,周天富回来了。程锦溪就立刻告诉了周天富这件事,并且说道:“眼睛好点,别和你爹那么瞎,没让坏人踩着了,自己把脚扎了。”
周天富赶紧说知道了。
随后,等到快晚上九点多的时候,周育仁和周天富爷俩,就躲到外边去了。
周春文看着瑟瑟发抖冷的不行却要出去蹲坑的爷俩出去,她趴在炕头,皱着眉头问赵大鹅:“大鹅呀,我怎么感觉你这个主意,多少有点废我爹呢?这万一今天晚上没人来,我爹不白蹲一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