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子腾提出吐蕃公主和亲,其实是在试探吐蕃那边的底线,如果吐蕃同意了和亲,就说明吐蕃那边不敢打。
吐蕃不敢打,就说明吐蕃国力虚弱,这时正是出手的机会。
至于皇帝不想打仗,王子腾一点都不担心,那些勋贵,会想办法让皇帝出兵的。
包括自己那个好女儿,早已经盯上了吐蕃的土地,怎么可能放弃这块大肥肉,这战不是陛下想不打,就能不打的。
陛下他,太过依赖那些商会,迟早会被其反噬。
为什么太上皇跟太宗压着商户,就是因为商户发展过快,会影响朝中决策,那些商人就如嗜血的豺狼,等着吞噬国朝,壮大自身。
等商人有了权,他们就成了“世家”。
王子腾转动手上的扳指,作为臣自己应该提醒陛下,但作为既得利益者,他难以开口。
难道,徐氏的目的,就是要重现世家之势?让陈家……不,应该是徐家,成为王、谢那般的世家贵族?
这野心,不小呀!
散朝后,那些武将就围到王子腾身边,询问情况。
“王大人,这吐蕃怎么说不打了就不打了?这不打吐蕃,咱们的功劳从哪来?”
“就是,不打仗,啷个升官发财?”另一人附和,他摩拳擦掌,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
王子腾笑着道:“陈汌此人,是陛下的口舌,他既然提出议和,就说明陛下没有用兵的想法。陛下不想打,咱们作为臣子的,只得听命。”
另一人焦急道:“王大人,这话可不能这么说,打仗这事儿,还是咱们熟,现在正是征战的好机会,再等下去,到了九月、十月,吐蕃那边就要下雪了,那时候攻打难度太大,这不是延误战机吗?”
王子腾转动扳指的手停了下来,摸着扳指上的刻痕,对他们道:“此事,等鸿胪寺那边跟吐蕃谈过再说,和亲也不一定能成的。”至于延误战机,王子腾并不担心,吐蕃那边撑不了那么久,那些商人手段多,迟早会逼得吐蕃出兵的。
吐蕃那边同意议和,但是不同意公主和亲。
鸿胪寺那边,主事的是耀星海盟的人,目的就不是为了议和,因此咬死要吐蕃和亲。
吐蕃王才登基,根基不稳,吐蕃的贵族那边心也不齐,反正嫁的也不是自己的女儿,倒不如跟中原王朝和亲。
现如今买不到盐、茶等物,不管是中原王朝的公主嫁过来,还是公主嫁到中原去,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要从商人那里买到盐、茶等生活物资。
在两方压力的逼迫下,吐蕃王同意和亲,公主会带着大批牛羊入中原,但要求中原王朝送盐、茶、糖、布料等物到吐蕃。
鸿胪寺少卿看了看蜀丞,蜀丞轻轻摇头,鸿胪寺少卿就暂且将此事定下,以要上奏朝廷为由,推辞几日再回话。
回去营帐后,鸿胪寺少卿道:“此事麻烦了,我们要了那么多牛羊,吐蕃都同意了,想来是打定主意要和亲了。”
蜀丞道:“大人莫忧,下官觉得,同意和亲也不过是小事。”
少卿皱眉道:“旁人不知道,你难道还不知道,和亲对我们来说意味着什么?”这一次,来和谈的,主事之人都是有心人刻意选出来的,目的就是为了阻止两国和亲。
蜀丞笑道:“大人,和亲也不代表仗就不打了……和亲之后,撕破脸的也不少,咱俩的目的是和谈,要来了牛羊。至于吐蕃要的茶、盐,下官已经打听过了,是因为他们从商人手里买不到这些,吐蕃不善耕种,离了茶就活不了。吐蕃北地有盐,但北地之盐开采困难,因此他们的盐主要还是靠咱们。咱们可以给盐,让他们暂时不缺盐,不缺盐他们就不会冒死去采盐,到时候断了盐,一时半会儿他们也采不出盐,至于茶,就限量,能拖就拖。”
少卿听完,沉吟半响,随即露出个笑来:“好算计。我们是来和谈的,做好和谈的事情就行,至于这仗打不打,我们可做不了决定。”
只要完成好差事,别叫背后的主子抓住把柄就行,至于挑起战事,背后的人自会处理。
想要打仗,借口好找,最主要的是要陛下有出兵的决心。
吐蕃这边,并不重要。
蜀丞见少卿同意自己的提议,拈着胡须,露出个算计得逞的笑来,两人相视而笑,可谓是狼狈为奸。
蜀丞暗道:此次和亲,必须进行,夫人要用和亲一事,做些谋算。好在少卿大人不想担责,不然自己即使费尽三寸之舌,也难以说服对方。耀星海盟那边,还是太着急了,不如夫人行事从容。
接下来,吐蕃来谈判的就发现,中原的使臣态度好了不少,心中也松了一口气。
新王即位,王位不稳,暂时不宜与中原开战。这时候开战,人心不齐,想要胜太难了,还容易影响王的声势。
吐蕃两位王公主得知要和亲中原,都慌乱不已,自古和亲都不是一件好事。
王长公主找到新王,斥责道:“自古以来,都是中原公主嫁到咱们这里来,什么时候咱们的公主去和过亲,王弟这样做,堕了先祖荣光!”
吐蕃王面色都黑了,隐忍着怒气道:“那阿姐的意思,是要跟中原开战吗?”
王长公主道:“即使现如今不宜开战,也不该我们去和亲,先时有唐公主入藏,为何中原不能再遣公主入藏?”
吐蕃王道:“阿姐,我已有正妻,中原公主和亲,是不可能做侧室的。”吐蕃王的正妻,是吐蕃大贵族之女。
“为什么不可能,当年的唐公主,也不过是王的六位妻子之一。”王长公主气愤道,说来说去,王就是要让自己跟妹妹其中一个去中原和亲,说什么中原公主不能为侧室,当年为侧室的中原公主少吗?
吐蕃王不知道该如何跟王长公主言明,现如今的吐蕃,早已比不上唐时,当年盛唐没了,应盛唐而生的吐蕃王朝也没了。
现如今的吐蕃,不过是番邦小国,如何与中原王朝征战?
中原的皇帝虽然老了,但王朝国力依旧鼎盛,吐蕃就像是巨人旁的格桑花,只要巨人想,就能将这朵格桑花摘下。
这战吐蕃不敢打,不然就该趁着中原王朝边疆将领去世的时候出兵了。
王长公主见吐蕃王和亲的决心已定,颓然道:“阿妹年纪还小,她与吐谷浑的王世子素有交情,倒不如遣她与吐谷浑联姻。中原这边……还是我去吧。”中原人狡诈,王妹年幼,只怕会遭了中原人算计。
吐蕃王摇头:“吐谷浑那边,由王姐和亲,吐谷浑与咱们毗邻,若中原对我们出兵,我们需要吐谷浑的支持,王妹她做不到此事,唯有王姐去才行。”
“中原人狡诈,王妹她纯善,如何……”
吐蕃王打断王长公主的话,冷声道:“王姐,一切为了吐蕃。”
王长公主悲哀道:“一切为了吐蕃……”所以,就可以放弃王妹了吗?在吐蕃王冰冷的眼神中,王长公主低下高昂的头颅,颤声道:“谨遵王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