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皇后语重心长地说:“老七生母杨妃娘娘是皇上巡视时看上的,带回宫中八个多月就生下了老七……”
“我们兄弟几个只有老七像极了母亲杨妃,说不定是个误会呢。”二皇子冲着晏皇后笑:“倘若父皇能站出来说几句,或许能洗脱嫌疑。”
晏皇后长眉一挑:“老七未必会同意让皇上出来。”
“老七现在已经出城去找赵嘉华了。”
两人相视一眼,均是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容。
闲聊时似是根本不惧三皇子妃在场,吓得三皇子妃恨不得捂住耳朵,找个地缝钻进去。
晏皇后朝着青雉看了眼。
青雉立即道:“娘娘近日睡得并不安稳,宫中多了个小世子,娘娘事事亲力亲为,实在辛苦。”
三皇子妃愕然抬起头。
“孩子还小,闹归闹,本宫倒觉得多增几分乐趣。”晏皇后似笑非笑地看向了三皇子妃:“原来为人母这么辛苦,老三媳妇,这些年你辛苦了。”
三皇子妃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强忍着欢笑:“娘娘才是辛苦了。”
闲聊之后,晏皇后又道:“老三死了,皇上伤心欲绝,这会儿你就陪着本宫去看看吧。”
“娘娘……”三皇子妃心里一万个不乐意去见南疆帝,又老又色,一双眼睛总是色眯眯地盯着自己的身上。
碍于长辈和权势,三皇子妃也不好多说什么,只能避开,能不见就不见,实在不行就称病。
刚要拒绝对上了晏皇后凌厉眼神,又赶紧将拒绝的话咽了回去,弯着腰上前搀扶着晏皇后。
那恭顺模样,取悦了晏皇后。
使得晏皇后脸上的笑容越发灿烂。
很快宫中上下就传开了杨妃当初进宫时的种种。
有人说杨妃怀胎八月生下的皇子,像极了足月的孩子,甚至成年之后,七皇子的体格比任何一个皇子都要健硕。
众说纷纭,流言就这么越传越凶猛。
最先坐不住的就是皇亲国戚,尤其是老王爷那一辈的,跳出来要找南疆帝要个说法。
“七皇子要不是皇家血脉,南疆的兵权就不适合被一个孽……外人拿着了。”
孽种二字被及时改了口。
几个老一辈的人执意要找南疆帝。
加上晏丞相从中运作,慢慢地将南疆帝给放出来,此时此刻,南疆帝又重新坐在了龙椅上。
眉宇间的阴沉比往日更狠。
一口咬定认识杨妃时,杨妃是有些奇怪,总是遮遮掩掩,宠幸过两次之后就有孕了。
当初他也没有怀疑过杨妃当时是有没有怀孕。
“皇上,那杨妃可曾说过七皇子的身世?”晏皇后当着众人的面又恢复了往日的端庄大方。
南疆帝摇头:“从未。”
“也就是说杨妃即便发现了有孕也隐瞒不报,让一个外人混淆了皇室血脉,享受了多年的荣华富贵?”
“杨妃是蓄意的!”
“杨妃当初只是个县令千金,灯花会上有幸被皇上相遇,若不是身怀有孕,以她的身份根本不可能做妃位。这么多年,杨家也没少因为七皇子和杨妃的原因步步高升,杨家不少晚辈都投入军中,还有人入了仕途。”
南疆帝一脸为难:“杨妃……杨妃的为人应该是做不出这种事。”
“皇上,知人知面不知心呐。”
有了南疆帝似是而非的话,更加确定了七皇子的身份可疑。
并且还有人提议要将杨家人全都召见入城,尤其是七皇子的外祖家,肯定是知道些蛛丝马迹。
南疆帝支支吾吾了半天。
“皇上,南疆不能落入外人之手啊。”晏丞相率先跪在地上,拱手道:“是与不是,追查个清楚,也算是替殿下做主了,否则殿下始终被人怀疑,您也是为了殿下着想。”
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南疆帝这才松口:“也罢了,为了堵住悠悠之口,只能如此了。”
于是南疆帝即刻下令,将杨家全族召见入宫。
晏丞相提议让霍家三公子去办成此事。
南疆帝毫不犹豫地点头答应了。
等七皇子知晓此事时已经是两日后了,他刚与左将军汇合,听闻嘉华执意要走,还没说话就听侍卫汇报:“殿下,皇上两日前召见了文武百官,下令让霍三大人将杨家全部带入金城,追查当年杨妃娘娘有孕的事。”
七皇子脸色猛变。
左将军怒了:“皇上这是什么意思?”
“有人说当年杨妃娘娘怀孕八个月就生产了,故意混淆皇家血脉。”
“放他娘的狗臭屁!”左将军气得破口大骂,他怒气冲冲地看向了七皇子:“殿下,皇子妃所言没错,您凯旋之后,一堆人盯着您手上的兵权,个个都在算计。几年前几国联手时,怎么不见有人怀疑此事?”
左将军越说越生气,恨不得冲回金城和众人对峙。
“殿下,这不是明摆着欺负人么?”左将军心口起伏:“人都死了多少年了,现在才提。”
七皇子面色阴沉。
直到左将军骂得唾沫星子横飞,话锋一转才问:“殿下怎么会在这?”
七皇子深吸口气,实话实说:“我想同嘉华商议,将两个孩子即刻接来南疆。”
左将军一愣,脸皮子涨红:“天底下好姑娘多的是,末将看皇子妃去意已决,您是挽回不了的。”
“我竟然不知你们什么时候熟到这个份上。”七皇子意味深长地看了眼左将军。
左将军还没有发觉不妥,挠了挠脑袋,解释不出个所以然,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听嘉华郡主的。
但他潜意识里知道嘉华郡主不会说假话,处处都是替殿下着想。
“霍袭在金城的事,是不是她提醒你的。那日霍家着火,你在梨花树下找到了密道开口,究竟是误打误撞,还是被人提醒的?”七皇子紧紧盯着左将军,试图看穿什么。
左将军终于后知后觉地发现七皇子语气里的不对劲。
“殿下这是怀疑我?”
“你还未回答!”
左将军气不过:“的确是皇子妃提醒末将的,不过皇子妃都是为了您着想,郓城藩军十五万,二皇子的身世,还有霍家密道,都是皇子妃提醒的,若非皇子妃,您被人算计了都不知情。”
七皇子双眉紧锁。
左将军倒吸口凉气:“所以,殿下是故意追来,要拦截皇子妃的?”
他不敢相信。
明明嘉华郡主为了殿下步步筹谋,将殿下捧上那个位置,怎么殿下现在是非不分了呢?
七皇子语气冰冷:“原来如此,我竟然不知你什么时候这么听话了,将我瞒得好苦!”
“殿下……”
“为何不说?”七皇子怒了。
左将军咬着牙:“若是殿下提前知道此事,又该如何?”
七皇子沉默了。
“依照殿下的脾气一定不会轻易相信,皇子妃说过,您心肠太软了,总是顾忌左右,被人牵着鼻子走还不知,往往就会伤害身边人。”
左将军气愤道:“殿下可曾想过这几件事全都是瞒着您的,他们是在利用您,忌惮您手中的兵权。瞧瞧,如今连您的身世都给编排出来了,将杨家全召见入宫,明摆着就是威胁您。顺我者昌逆我者亡,要么,顺从皇上污蔑您,大义灭亲。要么,受尽折磨。”
七皇子闭了闭眼,身子摇摇欲坠,到底还有什么是可信的?
“殿下,趁现在咱们应该去拦截,将杨家人带在身边。”左将军提议,又忍不住咒骂:“皇上居心不良,故意派霍三去,存心膈应人!”
左将军忽然理解了嘉华郡主为何执意要走。
大雨倾盆也要不顾危险离开。
她肯定是猜到了,再不走就走不掉了。
左将军在心里默默地祈祷嘉华郡主能安然无恙地离开南疆。
“在战场上,您战无不胜,用兵如神。但人心难测,尤其是身边人,权利足以让人发疯。”左将军绞尽脑汁地劝说。
七皇子忽然拎着左将军的衣领子:“嘉华又告诉你什么了?”
“殿下,她说殿下愚孝愚忠愚义,明明可以登位,偏执拗得纠结犹豫,错过时机,还要听信旁人的话,造成不可挽回的后果,才知后悔。”左将军并不惧眼前人,又继续说:“末将终于明白皇子妃为何冒雨离开,多留一分就多分危险。”
“殿下被心魔所困,说到底还是耳根子太软!”左将军长叹口气,有些无奈。
七皇子倏然松开手,铁青着脸:“够了!你有什么资格说我,你处处维护她,莫非你也是北楚人!”
左将军愣了。
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
七皇子说出口之后就后悔了,抿了抿唇并未再解释。
“殿下,我老左跟了您十余年,出生入死,从不求什么荣华富贵,也没要过功名厚禄。我若是细作,图什么?”左将军赤红眼:“我生生世世都是南疆人!”
在战场上被刺中,血流不止时他也没有喊过疼。
可现在,左将军被气哭了。
一双眼睛瞪圆:“殿下,末将敢对天发誓,和七皇子妃只见过寥寥几次面,从前根本不认识。”
七皇子按压住怒火:“我并未说你是细作。”
左将军讽刺一笑:“皇子妃临走前还说了一句话,她说殿下识人不清,注定会落得个早死被囚禁的下场,到时所有跟着您的人,都没有好下场。”
七皇子脸色宛若结冰,浑身寒气逼人拳头也被捏得嘎吱嘎吱响,是被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