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苏博本不想过多理会,但听到顾玥萱话语中的疑惑,不禁露出一抹淡然的笑容:“你担心二叔?”
顾玥萱打了个寒颤,摇头如拨浪鼓。
“你想太多了,若真要担心,也应是担心二婶。”
余氏如今已成为家中绣艺的佼佼者,每月家庭收入的一半以上,都得益于二婶的引领。
毫不夸张地说,在田地里的收成尚未转化为银子之前,她便是支撑着屠苏家大小开销的摇钱树,绝不容许任何伤害。
屠苏博洞悉她未言之意,轻蔑地冷笑一声,语气淡然:“有了屠苏旻飞的照看,绝无意外。”
“放宽心。”
屠苏旻飞既然能够毅然决然地将人送走,又能亲自安排接回,那么必然有把握掌控屠苏烨,使其不敢轻举妄动。
尽管屠苏旻飞的行为违背了为人子的孝道,但那又如何?
这与他又有什么瓜葛?
屠苏博置身事外,懒于过问。
顾玥萱半信半疑地眨了眨眼,最终没有再说什么,专注于自己的事务。
在堂屋中,老夫人望着胖了一圈的儿子,想起母子分离的那些艰难日子,忍不住心疼地擦拭着泪水。
“你在外究竟遭受了多少磨难,是不是有人让你受了委屈?你……”
屠苏烨脸色阴沉地打断老夫人的话语,警惕地向门外瞥了一眼,咬牙切齿地说:“娘,你帮我找一个办法,我不想再踏足赌坊了!”
老夫人闻言猛地一顿,眼中迅速闪过一丝惊愕:“你在外头究竟遭遇了什么?为何如此……”,她的声音微微颤抖,透露出内心的深深忧虑。
“你究竟为何追根究底地问个不停?”
屠苏烨愤怒地咆哮:“那个逆子彻底将我这个当父亲的置于不顾,我和他共处一室能得到什么好处?!”
“母亲,请你代我向祖父求个情,就说我渴望留在家里,若再回去,恐怕连命都难保了!”
与屠苏旻飞在赌坊中游刃有余的表现不同,屠苏烨自从踏足赌坊,便如同陷入泥潭,日子过得异常艰难。
赌坊之中充斥着各色三教九流的粗俗之辈,外表与内心皆污秽不堪,找不到一丝可取之处。
他刚踏入赌坊时,尚存一丝傲气,甚至有过辞职回家念头,然而面对无情拳脚的打击,那点傲气又能支撑多久?
随着屠苏旻飞在赌坊中的地位日益显赫,屠苏烨受到的束缚也越来越紧,如今更是连踏出赌坊一步都有人替屠苏旻飞监视,除非得到他的首肯,否则连门都无法迈出!
屠苏烨满腔怒火无处发泄,又不好意思将自己在屠苏旻飞那里的委屈和苦楚公之于众,于是他将老夫人当作最后的救命稻草,毫不犹豫地说:“我真的忍受不下去了,那个逆子简直就是心黑肺烂的畜生!他只是为了折磨我!”
“如果我还留在那里,保不齐哪一天就会被他害得丧命!母亲,你一定要帮我啊!”
他说得言辞激烈,老夫人听后却陷入了深深的思索。
“你的意思是,旻飞让你受了委屈?”
屠苏烨咬紧牙关:“那个孽障岂止是让我受气?他简直巴不得我早点死去!若非我福大命大,谁知道我还能否活着归来!”
他的话语中恨意愈发浓烈,老夫人眼中的疑惑也随之加深。
好与不好,一目了然。
她确实心疼儿子在外辛苦奔波,忍受委屈,不愿看到儿子受苦。
拉着久违的儿子,流下几滴眼泪,既是表达自己的慈母之心,也是希望在老祖父面前为他争取几分情面。
然而,屠苏旻飞外出一段时间后,回来时显得清瘦了许多。
屠苏烨虽然口口声声自己受了多少折磨,但身材却比从前更加丰满,面色红润,中气十足,甚至比在家忙碌不停的屠苏霆看起来还要精神几分,这哪里像是历经磨难的人?
屠苏烨未察觉老夫人面庞上闪过的疑惑之色,径自诉说着心中苦楚:“实在是难以忍受了,这样的日子过得生不如死!母亲,你一定要……”
“究竟要如何?”
老祖父背负双手,步履沉稳地步入屋内,目光深沉地望向那位怒目圆睁的次子,冷笑连连:“这就是你作为父亲的所作所为吗?”
屠苏烨在老祖父面前不敢妄为,脸色阴沉地起身,僵硬地唤了一声父亲。
老祖父面容冷漠,步履沉重地走进屋内,闭上双眼,缓缓道:“旻飞,你也进来。”
在门外偷听已久的屠苏旻飞带着一丝苦涩的笑容踏入屋内,尚未站稳,便引发了屠苏烨的极大怒火,他猛地抓起桌上的茶碗,狠狠地朝旻飞掷去。
“你这不如禽兽的东西!还敢再靠近!”
屠苏旻飞躲闪不及,茶碗正中额头,瞬间血染红了额头。
看到鲜血迸发,藏在门后的屠苏旻洋惊恐地尖叫一声,不顾一切地冲了进来:“别伤害我哥哥!”
余氏闻声,手中的瓷碗砰然落地,脸色苍白如纸,急忙抬脚向堂屋冲去。
顾玥萱迅速地瞥了屠苏博一眼,急匆匆放下手中的物品,也朝堂屋赶去。
堂屋内,老夫人脸上的惊愕与恐慌之色溢于言表。
谁也没有料到屠苏烨会在老祖父面前突然爆发,鲜血四溅的瞬间,室内气氛彻底凝固。
她本能地想要拉住失控的屠苏烨,但终究慢了一步。
屠苏烨挥手如刀,狠狠地在屠苏旻飞的脸上扇了几记耳光,随后一脚将他踹翻在地,怒吼道:“孽障!”
“不孝子,你有何颜面说自己是如何悖逆、如何待我不薄的?!如果早知你是这样的败类,我宁愿当初亲手勒死你,也免得……”
“旻飞!”
余氏冲上前,将满脸血迹的屠苏旻飞搀扶起来,屠苏烨却抓起一张凳子,准备再次攻击。
屠苏旻飞眼瞳骤然紧缩,迅速站起,用背部挡住了余氏。
那张脆弱的小木凳在撞击下四分五裂,余氏目睹着脸上冷汗淋漓的屠苏旻飞,心中犹如被刀割一般剧痛。
“旻飞?”
“旻飞,你怎么样了?”
屠苏旻飞脸色苍白如纸,却强忍着摇头:“母亲,我无碍……”
然而下一瞬,他的身躯便剧烈地摇起来。
余氏颤抖着双手,紧紧扶住支撑自己的门框,眼角瞥见匆匆赶来的屠苏博,她声音颤抖而微弱:“屠苏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