巅峰队的休息室。
队员们也是席地而坐，在休息室里散落一点。
郝助理靠在门上，欧教练双手环胸，立在战术板前面，在幽暗的灯光下面，他肥硕的身体显得特别圆滑，地上也投射出一圈儿黑色的阴影。
“呃……”欧教练手里拿着笔，立在胳膊上，然后慵懒的垂下眼帘，斟酌了一会儿，说：“火候差不多了，下半场比赛咱们的人员配备就要重新做调整了。”
“你们几个已经坚持了两节比赛了，他们肯定已经把你们首发五将当做巅峰队的主力了。”郝助理靠在门上，借着昏暗的灯光看着队员们。
欧教练说：“他们柏淮队，上半场比赛五上五下，吵吵闹闹，沸沸扬扬。而咱们巅峰队始终就你们五个人，在五人中只有两个主力而且其中一个还被防死的情况下，都跟他们主力僵持到现在。虽然比分没有拉开距离，但是足矣，这已足矣……”
欧教练欣慰地点点头，拿笔在下巴上画圈圈。
凌潇则一把甩下头套，放在腿上里外翻腾，长时间扣在额头，此时已经浸湿了些许汗水。两节比赛，凌潇除了半路卸下来这个头套很快又重新戴上去之外，就再也没有碰过这个头套。
许祁坐在凌潇旁边，看着凌潇沉默地玩弄着头戴，然后又听到欧教练说他要换回主力，继续接下来的比赛。旋即他便兴奋了起来，在旁边踢了凌潇一下，笑道：“听见没有！我要上场啦！哈哈！”
“……”凌潇抬头默默地看了许祁一眼，面无表情地回应了一声：“听到了，怎么了？”
“……”许祁的表情瞬间凝固，额头丢下三根黑线，尴尬地看着凌潇，无言以对。
此时欧教练突然有说话了：“刚才在球场上我已经仔细地观察了柏淮队那五个主力很久，他们几个都各有特色。先说说那个什信雷吧！”
欧教练转身在战术板上绕出一个“9”字，然后回头看着队员们，说：“这个家伙……呃……凌潇，你先来说说你对他的印象吧！”欧教练话说到一般，话锋一转，竟把发言权交给了凌潇。
凌潇闻声猛然抬头，手上还没来得及放下那个红色的头带，就被欧教练点到了名字。凌潇环顾了一下四周，弟兄们都在看着自己。随即凌潇匆匆把头带摁在了腿上，然后盘起双腿，回想了一下什信雷的那张脸胖，又在脑子里思索了一下，缓缓道：“那个9号……我对他的印象，其实，他挺厉害的。”
凌潇此话一出，欧教练并没有表现出什么异常的反应。虽然平日里能让凌潇亲自主动开口认同一个人，是很罕见的。但是现在凌潇竟然张嘴就直接认可了什信雷的能力，欧教练淡定的表情反而更让人罕见。
“他虽然是一个很传统的控球后卫，同时他在进攻端也同样薄弱，投篮没有准头和机会，突破又没有速度和力量。可是即便如此，他也还是在三分线外运筹帷幄，凭一己之力，掌控整支球队的进攻。”凌潇一边说着，一边脑子里像流水一般频繁闪现出什信雷在他面前接二连三妙传的镜头，“然而他最让人害怕的地方，正式他让人防不胜防的传球。”
“见缝插针，神出鬼没。”凌潇用这两个成语对什信雷的能力做最后的总结，这是他认为，他能想到的词汇里，最能形象概括什信雷传球的词语了。
凌潇语惊四座，把什信雷说的如梦似幻，让旁边的队友们都听得屏气凝神，忘乎所以。
整个休息室里都没有半点声响，片刻过后，才听到一个角落里发出了一声颤颤巍巍地声音：“这、这还是我认识的那个昔日傲视群雄，唯吾独尊的那个凌潇吗？”云克坐在凌潇对面，他难以置信地看着凌潇，不敢相信刚才那一连串的褒奖之词是从凌潇嘴里说出来的。
凌潇坦然地点点头，看着云克歪了一下脑袋，说：“当然。”
“不信你问马琰。”凌潇说完后面还续了一句，随后他便抬头找到了马琰，问：“你感觉呢？！”
“我？！”马琰还沉浸在凌潇刚才对什信雷滔滔不绝的评价之中，听到凌潇喊他的名字，他才猛然回过头来，指着自己的鼻子反问。
“嗯哼~~~”凌潇耸了下肩膀，然后用手揪着套在膝盖上的头带。
马琰没有过多犹豫，既然凌潇已经把那个什信雷说的出神入化了，那他也不用多费口舌，套用凌潇的话说：“我感觉……那个叫什信雷的家伙，跟凌潇比还有很大的差距。”
“别这么说！”马琰话音刚落，凌潇就立马就反驳到，“如果论综合能力，他肯定不如我。但是如果只说在控球后卫这个位置上的造化，他绝对比我深厚，我自愧不如他。”
“所以，现在欧教练把你和什信雷放在了同一个位置上，你就感觉那个什信雷比你厉害了许多，是吗？！”张博问。
凌潇迟疑了一下，这话不好回答，其实他打心底里不愿意承认什信雷的组织能力比他强，可是三思过后，他还是摊开双手，说：“在控球后卫这个位置上，我自认为我的作用和职责都没有他做的好。”
“呵呵！”
突然，郝助理和欧教练同时笑了起来。
郝助理从门上挺了起来，从容不迫地走到欧教练旁边，用笔记本的一角指着凌潇道：“凌潇呀！平时几乎不可能从你嘴里听到一句夸奖对手的话，今天可真是稀罕呀！太阳打西边儿出来了！”
“呵呵，是啊！我要不是亲耳听到，我肯定以为我实在做梦呢！”欧教练扶着战术板，笑道。
石磊在地上已经沉默了许久了，他好歹也是今天巅峰队的战术首发。可是自从他们回到休息室之后，石磊就一直低着头，靠在自己的衣柜上，默默地用手揉捏着他的喉结，一言不发。
听到欧教练和郝助理说话了，他才干咳了两声，使劲儿地用他沙哑的声音沉吟道：“咳咳……其实，凌潇，你也不用把那个9号看得太神秘。上半场他确实传出了许多漂亮的妙传，但或许是因为我们几个是替补，更他们还存在一些能力上的差距，这才让他有空可乘，一直妙传。”
凌潇被大家说的不好意思了，暗淡的灯光完美地帮助凌潇掩饰了他羞红的脸颊。听到石磊这么说，凌潇只是微笑的摇摇头，轻声说了几个“不”字，就低头玩弄起了手上的头戴，没有再说话。
欧教练和郝助理继续笑了一会儿，然后才停下来，把队员们的注意力收回到他身上。
“这个9号，我私下里也打听过了，他叫什信雷，正如凌潇所说，他确实是一个传统的控球后卫。但是，他又不同于其他大多数的控球后卫。这个什信雷表面上看上去，打球不像凌潇那样很有侵略性，可实际上，我们大家都忘记了一个传统控卫最令人畏惧的，是他的伪装能力。”
“伪装能力？”队员们异口同声的反问道。
“恩，是伪装能力。你们别忘了，一个传统后卫，他必须要从眼神，表情乃至动作上全面伪装自己，让对手永远无法从他身上看出丝毫跟他想法有关的迹象。比如，传球时，声东击西。”
欧教练的话理智客观，在继凌潇之后，欧教练又让队员们对什信雷有了另一层次的认识。
凌潇听到这里突然脑子里闪现出了一幅画面，顿时又如身临其境一般，一下子挺直了腰，喊道：“对！！我看过他的眼睛，他的眼睛黑白分明，而且他的瞳孔，就跟无底洞似的，什么也看不到，连一点光泽都没有，更看不到一点儿他想要传球的蛛丝马迹……总之，他的眼睛里除了黑，什么都没有。”
“这就是他的过人之处。”欧教练面不改色，看着凌潇说：“他之所以能在你们所有人面前肆无忌惮的传球，正是因为他知道你们全都猜不透他下一步的举动，所以他才能给他的队友们奉献出一个有一个惊世骇俗的绝世妙传。”
“难怪……难怪……”凌潇恍然大悟地看着欧教练，手中匆乱地转动着头戴，同时嘴里轻声嘀咕。
“而他的进攻……也不是你们所想的那样……薄弱。其实他的进攻也很犀利，只是碍于他确实没有速度和力量的优势，而双方偏偏又都是典型的‘2-3’联防和‘1-3-1’阵型，在这样的环境下，他的进攻能力就被无情的扼杀了。这方面，他确实相差凌潇很远。所以相比之下，什信雷的组织能力更胜一筹，因此他才甘心站在三分线外，尽心尽责的承担着组织后卫的责任，在外如鱼得水，如虎添翼。”
“其他人……”欧教练回头看了郝助理一眼，又陷入了沉思。
郝助理看欧教练听了下来，他便走上前，站在队员们面前说：“除了那个什信雷意外，另外一个常圣也不是一般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