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情一个人来到了南疆,找一个人。
他叫段天涯,外号天涯望断肠,是没落的大理国皇族后裔,一手断肠刀法可谓是一绝,天情和莫奕风比武时所用的“一笑断肠”就是从断肠刀法里面领悟来的。
天情当年来到南疆的时候,因为刀法和段天涯结识,段天涯年龄已经很大了,二十六,虽然二十六在江湖上是非常年轻的,但是和十六岁的天情比起来已经是很大了。可是两人却成了朋友,非常好的朋友,天情曾在南疆待了一个月,一直在和段天涯切磋刀法。正是这一个月的切磋刀法,才让两个人建立了无比深厚的友谊。
天情之所以想来南疆,是想见识一下当年段家的“六脉神剑”和“凌波微步”,只不过让天情可惜的是,“六脉神剑”和“凌波微步”自从段誉之后,就再也没有子弟能够学会了,两种绝世功法就此失传,虽然六脉神剑剑谱保存有一份,但是已经很多年没有人能够学会了。
天情曾问段天涯为什么不学六脉神剑,段天涯自嘲道:“我连一阳指都学不会,还谈什么六脉神剑,你看我这不改练刀法了么。”
天情问道:“六脉神剑有那么难学么?”
段天涯笑笑道:“六脉神剑,既然是神剑,那么自然是神人才能够学的,我这样的凡夫俗子又怎么会。”
不能够一睹六脉神剑的风采,天情还是很惋惜的。但是能够领略到断肠刀法,天情还是很满意的。段天涯的断肠刀法是因为心爱的女子死后才创的,在这之前,段天涯也是用剑的,人称一剑断天涯。
天情如果没有碰见段天涯,天情不会那么老成,因为段天涯说了许多事迹给天情听,也教了天情许多东西,天情听得也很用心,所以天情懂的东西比同龄的人多,也比同龄的人老成。段天涯就像是一本厚厚的书,让天情受益匪浅。
这一次,天情来找段天涯,也是想向段天涯请教一些问题,因为天情真的迷茫了,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他想段天涯一定知道这些事情该怎么办,所以天情来了。
天情问道:“如果你喜欢上一个女子,你会怎么办?”
段天涯微笑道:“我会看着她,然后很高兴,偶尔会去找找她,和她说说话,这样已经很满足,如果能够携手红尘,也将是件不错的美事。”
天情不解地问道:“如果不能够和她在一起呢?”
段天涯笑道:“如果不能在一起,那便算了,漫漫人生路,碰见几个喜欢的女子是很正常的事情。这个不能在一起,还会有下一个的,也许下一个会更好。”
天情又问道:“如果你爱一个人呢?”
段天涯道:“如果我爱她,我会对她朝思暮想,日夜思念,深深牵挂。她心跳着我的心跳,她如果不好,我会吃不下,睡不着,担心不已,我会把她看得比一切都重要。茫茫人海,我只想牵着她一个人白头到老,她会是我这一生中唯一的女子,我爱她,我的生命都可以给她。”
天情问道:“如果她不爱你呢?”
段天涯道:“她不爱我,我会很痛苦,心死断肠。天下从此漆黑一片,看不到光,更不会有快乐。”
天情问道:“她不和你在一起,你会恨她么?”
段天涯风轻云淡道:“她不和我在一起,是因为她不爱我,我爱她是我自己的事情,谁也没有规定我爱她就非要她爱我不可,她有自由选择爱的权利,就算我用强硬的手段将她抢过来,她也不会爱我,更加不会快乐幸福。我既然爱她,又怎么会恨她?只要她过得好,一切都是无所谓的,无所谓在不在一起,无所谓生死。”
天情道:“我要问的已经问完了。”
段天涯笑道:“一切你都已经明白了?”
天情道:“一切我都已经明白了,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段天涯笑道:“知道该怎么做就好。一错成蹉跎,半生山河寂。”
天情道:“我可能在这呆一段时间就要回去了。”
段天涯笑道:“去找你的山河?”
天情点头。
段天涯笑道:“我很好奇是怎样一个女子,能够让你变得如此,当年你的雄心壮志我可知道,你信誓旦旦地要成为天下第一,建立不世之基业,如今江湖上只闻一个刀帅之名,并不见你有多少传闻,也不见你有创什么基业,为了一个女子,放弃了你的雄心,值得么?”
天情望了望天,仿佛空中可以看见莫北的容颜,笑了笑道:“值得,连失去性命都是值得的。”
段天涯若有所思道:“看来你是找到了你生命中的人,那祝你幸福,若是结婚我肯定会去喝喜酒。”
天情本想说什么,但是还是没有说出口。
天情在南疆住了数十天,向段天涯请教了许多东西,段天涯一一耐心地给天情解答。段天涯一直都很佩服天情一点,就是天情拥有他人不可及的镇定。无论段天涯说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天情都很镇定,不会表现出像自己弟弟段千愁那样的激动和一惊一乍。不仅仅是如此,天情的镇定简直是令人可怕,有时候段天涯认为天情就算是听到全家死绝的消息,脸上也不会有动容的表情。虽然天情笑起来很好看,很无邪,但是这些和镇定无关。
这样一个镇定的人无疑是可怕的,年纪轻轻却有着其他人比不上的镇定,还加上一身好功夫,肯定在江湖上大有作为,他日一旦风云起,整个江湖都将被他踏在脚下。
天情待了短短数十天就走了,但是这一次天情看起来比上次离开的时候要成熟得多。至少在段天涯的眼里,天情不再像上次那样兴高采烈,一说起来就可以说个没完。这一次天情很沉寂,言语很少,天情的背影看起来有点惆怅,甚至有点忧郁。
天情回到紫陌阁的时候已经是十月中旬,刚好碰上莫北十月二十三的生日。这一切并不是巧合,天情早已经计算好的,在莫北生日之前赶回来。
天情已经有两个多月没有看见莫北了,再次见到莫北的时候,天情很平静,不再那么激动不已,虽然心跳还是不能控制,至少脸上没有多大的表情起伏。
天情和莫北相见的时候,第一句话是莫北说的:“你回来啦?”
天情点头道:“嗯,我回来了。”
天情在心里想,如果这句话是妻子对归来的丈夫说的话,那该有多好,天情的心中莫名其妙地就开始忧伤起来。
莫北似乎看出来了天情的情绪变化,问道:“你心情不好?”
天情道:“没。”
莫北道:“可是我感觉得出来,你没笑。以前,你总是笑的。”
天情道:“那是以前。”
莫北若有所思,轻轻咬着下唇,看起来像是想说什么,但是最后还是没有说出口。
两人就这样面对面站了半响,两人都没有说话,天情看着莫北,莫北看着地上。过了好久,莫北才说了一句话:“没事,我先回房了。”天情点头道:“好。”
莫北和天情两个人距离咫尺,但是天情有一种远在天涯的感觉,莫北好像站在他看不见,触不到的地方,自己连莫北的声音都听不见,天情心中的难过无声地流淌着,像是有一把刀在心中静静地割着。
其实天情很想对莫北笑一笑,但是笑一笑对天情来说实在是太难了,他真的笑不出来,莫北走后,天情对着莫北的背影笑了笑,但是却笑得比哭还难看。天情的心情很沉重,重南疆回来的一路上都是这个心情,说不出的沉重感,总是快乐不起来,但是又找不到不快乐的原因。
天情心中开始烦躁,他讨厌这样的自己,又无法改变这种困境。
莫凡知道天情回来了,很是高兴,处理完手中的事情后,便来见天情,邀天情一起喝上两杯。这一次莫凡明显感觉天情变了,变得忧愁,心事重重,脸上也没有了光彩,整个人就像是这黑夜一般,静得可怕。
天情这个样子,一时间莫凡反倒不知道问什么好,还是天情先开的口道:“莫北过完生日,我又要离开一段时间。”
莫凡惊愕地问道:“天情,出了什么事?怎么刚回来又要出去?”
天情喝了一杯酒,什么感觉都没有,擦了擦嘴角,但是却好像刚饮下一杯苦酒。天情淡淡地开口道:“没出什么事,就是想出去走走,待在紫陌阁也许已经待得太久了。”
莫凡脑子在急速地飞转着,心想,肯定是出了什么事情,但是莫凡毕竟不是天情肚子里的蛔虫,不可能知道天情的想法。
莫凡道:“那你什么时候回来?”
天情抬眼,目光看得很远道:“不知道,也许过一段时间就回来,也许不会回来了。”
这句话如同当头棒喝一般,莫凡呆住了,天情不回来的意思是他要离开紫陌阁?莫凡开始盯着天情看,看了许久,莫凡还是看不透天情心中的想法。莫凡叹了口气道:“你做这样的决定,心中肯定已经经过深思熟虑了,我也不多说什么,只要你回紫陌阁,我随时随地都欢迎你,你在我心中早已经是我的妹夫了。”
天情微微动容道:“谢谢。”
莫凡心中有着苦味,天情竟然和他说谢谢,莫凡记得天情是从来不和人说谢的,如今竟然对莫凡说谢谢二字,莫凡心中五味陈杂,不是个滋味。
莫凡心中在想他和天情两个人以后会不会成为陌路人?相见相知不相识?
两个人坐了很久才散去,各怀心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