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信端坐在胯下的战马之上,身上的甲胄在风中发出清脆而细碎的声响。
他目光如炬,紧紧凝视着远方那面在风中摇摇欲坠的隋军战旗。
片刻的沉默后,武信缓缓转过头,看向身旁的宇文成龙说道:
“传令三军,即刻焚毁营寨,放弃曹国属地,退守真珠河、赤河!”
军令如山,一经下达,便如汹涌的潮水,迅速蔓延开来。
士兵们迅速行动起来,整个营地顿时一片忙碌。
此时,跟随在宇文成龙身旁的一名宇文家子弟,脸上满是困惑与不解。
他悄悄凑近宇文成龙,压低声音,带着几分急切地说道:
“堂兄,这些城池可是我军历经无数血战才艰难拿下的,如今却……”
宇文成龙眉头一皱,看了看四周,见无人注意,猛地抬手,对着那子弟的头盔狠狠一巴掌拍了下去。
“奶奶的,跟着我这么久了,怎么还是一点长进都没有!”
宇文成龙低声骂道,脸上带着几分恨铁不成钢的恼怒,
“你瞧瞧这地方,再看看咱们如今的战线,拉得有多长!”
他一边说着,一边伸出手指,在空中虚点着,比划着战线的长度,
“再瞅瞅这守卫曹国的兵马,满打满算,加起来可有一万人?”
他的眼神犀利,看向那子弟,仿佛要将自己的想法硬生生地灌输进去。
如今大隋的兵马虽强盛,可终究一个人也不能当一千人使。
攻占下来的地盘,空荡荡的,不见百姓的踪迹,守卫的兵马又如此稀少。
更要命的是,战线拉得过长,粮草的运送也成了巨大的难题。
宇文成龙额角青筋突突直跳,他一把揪住堂弟的护肩,将对方拽到身前,鼻尖几乎要贴上对方的脸:
“都说了让你跟我好好学,好好学!
怎么就跟榆木疙瘩似的,一点都不开窍!”
宇文家的子弟被拽得踉跄,他低垂着头,不敢直视堂兄喷火的双眼,嘴里嘟嘟囔囔地小声嘀咕:
“我爹不让我跟你学。”
宇文成龙猛地松开手,气得原地转了半圈,又突然转身,跳起给了堂弟一巴掌:
“他那是不让你跟我学作死!除了这点,其他的有什么不能学?”
说罢,他重重哼了一声,眼神里满是恨铁不成钢的嫌弃。
若这人不是宇文家血脉,宇文成龙早就甩袖走人,哪肯在这里浪费半点口舌。
他最见不得蠢笨之人,此刻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一脸不耐烦地往营地高处走去。
……
隋军撤离不久,东征军大将拉扎特斯便率领不死军踏入这片区域。
战马铁蹄踏过满地瓦砾,发出刺耳的“咔嚓”声。
拉扎特斯勒住缰绳,目光扫过眼前疮痍满目的景象,眉头瞬间拧成一个“川”字。
他环顾四周,入目之处,尽是断壁残垣,曾经的城塞早已化作废墟,连大寨的轮廓都难以辨认。
要不是地上横七竖八躺着烧焦的梁柱,散落着破碎的兵器,他几乎要以为自己误入了一片被遗忘的荒野。
“这里的建筑呢?”
他声音低沉,带着掩饰不住的震惊与疑惑。
“没了……”
一旁的将领声音沙哑,无奈地摇了摇头,眼中满是难以置信。
风掠过废墟,卷起阵阵尘土,发出呜咽般的呼啸,更添几分苍凉。
“快去看看有没有活口什么的。”
拉扎特斯握紧了腰间的剑柄,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片刻后,派出去的士兵面色凝重地折返。
他们在废墟中搜寻许久,只找到一具具冰冷的尸体,连一只活物都未曾见到。
“将军,这里……喘气的都死光了。”
士兵声音颤抖,脸上还残留着未褪去的惊恐。
拉扎特斯倒吸一口凉气,后背渗出冷汗,浸湿了厚重的甲胄。
“隋朝人还真狠毒……”
征战多年,他见过无数残酷的战场,可隋朝这种灭国后还要赶尽杀绝的手段,实在令人毛骨悚然。
论恶毒,隋朝是当属第一。
纳尔西斯目光扫过拉扎特斯紧绷的侧脸:
“好在我们及时停止了内斗,这才能一同抗击隋朝。”
他刻意放缓语调,喉结上下滚动,
“倘若放任隋朝这般扩张,他们会将见到的所有人给杀光,只保留隋朝人!”
作为拜占庭帝国的大将,纳尔西斯挺直腰板,披风在身后微微鼓动。
他此刻与拉扎特斯组成第一路联军,计划从西北向东对隋朝形成合围之势。
然而,回应他的只有一声刺耳的冷哼。
拉扎特斯猛地甩头,脖颈上的蛇形金饰随着动作剧烈晃动。
他双臂抱胸,故意将侧脸转向营帐角落,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连眼角余光都不愿施舍给对方。
内斗暂时停止了,但不是永远。
待击退了隋朝人,他还会率萨珊王朝的不死军,向着东罗马开战。
纳尔西斯瞳孔微缩,他缓缓收回视线,嘴角扯出一个僵硬的弧度。
方才眼中的热忱瞬间凝成寒霜,他轻轻摩挲着护甲上的浮雕,低声“啧”了一声。
这一声既是叹息,更是将仇恨的种子悄然埋进心底——来日方长,这笔账他定会讨回来。
面对隋朝的坚壁清野,两位将领的对峙戛然而止。
拉扎特斯粗暴地扯开披风,甩在案几上,布料拍打桌面的闷响惊飞了帐外一只夜枭。
纳尔西斯则将头盔重重砸在地图旁,金属碰撞声中,征东联军最终只能选择就地扎营。
……
另外一边。
征东联军的中路大军踏出吐火罗地界时,马蹄扬起的尘雾尚未散尽。
得胜王库思老二世端坐在镶金的马鞍上,紫袍上的孔雀石纽扣在阳光下泛着冷光。
他忽然勒住缰绳,缓缓转头,目光如毒蛇般扫过身后的队伍,盯着人群中某个方向。
他屈起戴着嵌宝戒指的手指,轻轻勾了勾,示意麾下将领沙欣靠近。
沙欣立刻策马疾驰上前,俯身将耳朵凑到库思老二世嘴边。
得胜王眯起眼睛,低声说道:
“去将那个隋朝人全家抓起来,钉死在十字架上!”
话音落下时,他的指甲深深掐进沙欣的护肩,金属护甲发出细微的挤压声。
沙欣单膝点地,行了个军礼:“遵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