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狗什么的，说得太过分了吧？”“百里冥”瞳中血色上涌，“我们才是这个国家未来的主人。”
黄歇眉也不抬淡淡说道：“藏头露尾连脸都不敢露的鼠辈，也敢叫嚣是国家的主人？”
“哈哈哈，狡猾的老东西。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故意这么说，只是想骗我露出真身？”
“百里冥”手指点了点黄歇，脸上似笑非笑：“莫非是你困住了这些道门子的招式，只有看见真身才能施展吗？”
黄歇脸色丝毫不改，既不承认也无动摇。
“不过无所谓，既然你想看，那就让你死个明白，刚好我在这具躯死躯里呆着也有些憋闷了。”
啪！
“百里冥”话音刚落，一只干瘪瘦削的长臂忽然从他的嘴里向外伸出。
那是一只成年男人的手，远远超出了百里冥嘴巴容纳的极限。
接着是第二只手。两只手从百里冥的食道中伸出，掰着他的嘴向两侧撑开。
下颚喀拉一声撕裂，连着百里冥的躯体被从中撕成了两半。血肉四溅，像烟花般四散炸开。
血雨之下，一道瘦小黑影慢慢舒展开体型。他穿着全套的古式黑色忍服，将自己从头到脚包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苍老的血色眼眸，透着戏谑的光。
黄歇沉默半晌，低声道：“原来是你，叛逃猛鬼众的前十刃·、千面。也对，能和他们同行这么久还不被发现，连这群道门子都看不透的高明伪装，早该想到是你了。”
“只是我不明白，猛鬼众为什么要来？”黄歇顿了顿，“我们搅乱东瀛，不正是你们趁机搞事的好时机吗？这不正是你们想看到的吗？”
千面嘿嘿的怪笑了一声：“世人对我们有太多的误解，总认为我们是一群只会破坏的恐b分子，但却忘了，我们所做的一切都是因为所深爱的这个国度！”
“所以，你怎么会以为，我们会眼睁睁的看着你们这群混蛋在我们的地盘上肆意妄为！”
黄歇沉默片刻，叹道：“从你们嘴里听到这种义正言辞的话，还真是让人意外，又恶心。”
千面不以为意，他自顾自子的缓缓摇动脖子，一边十指交叉互相压着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一边来回走动热身，将影子拉得修长。
仿佛即将开始的不是什么生死大战，而只是一场和和气气的友善切磋。
黄歇眼神逐渐变冷：“既然你们执意找死，那就让我送你们一程。”
千面眯了眯眼，忽然道：“你知道吗？隐秘是忍者的信条，一击必杀才是我们推崇的准则。”
“这就是你的遗言了吗？”黄歇冷漠看着，却不觉千面的影子沿着地面默默延伸，不知何时竟已借着地形凹凸悄然包围了他。
“所以，你觉得……”千面双手快速结印，“我为什么要和你说这么多废话呢？”
话音方落，场中局势突变。一道又一道精硕身影从千面影子中升起，将黄歇团团围住。
那是来自猛鬼众的精锐吸血鬼战士们，沿用无道白夜所留下的遗产所培育出来的完美觉醒者三十六只，以及立于统帅这群怪物的前十刃战力顶点，盲剑阿市。
只一瞬间，攻守之势相易。
千面歪了歪脑袋，阴测测的笑道：“现在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和你说那些废话了吧？”
黄歇冷冷反问道：“那你知道我又为什么要听你说这些废话吗？”
身周时间波纹翻动，黄歇从方才发动源道术·时之痕·韶华白首的巨大损耗中恢复过来，毫无停留的再次发动源道术·时之痕。
千面瞳孔骤缩，视线中黄歇的身影无声无息的消失了。
与此同时，那三十六个猛鬼众精锐也忽然少了一个身影，完美无缺的包围陡然出现了缺口。
下一刹，原本占据那方位的猛鬼众精锐在原地再次出现，只是呼吸全无，竟已变成了一具尸体。
而就在尸体出现的那一刻，又一个猛鬼众精锐失去了身影。
这怎么可能？！这些完美觉醒者是那场大战后，猛鬼众重新精心挑选培养出来的杀戮兵器，每一个的实力都是禁卫军队长级的高手。
比起阿市这种规格外的超级高手还有些差距，但放到过往十刃中也是至少中等的水准了。
就算阿市也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秒杀他们。黄歇是怎么做到的？
不等千面想通，阿市已经先他一步反应过来。
“就近内聚，两组一人！背靠背！六轮阵！三角盯防！快！”
吸血鬼们快速改变阵形，每三组成三角形盯防，每两个三角形又互相对盯。
每6只吸血鬼组成一个六轮阵，6个六轮阵又组成了一个大六轮阵，将所有区域死角尽数纳入视野。
但是，毫无意义。
眨眼的瞬间，又一个伙伴就这么从他们面前消失，只在原地留下上一个失踪者的尸体，就像是恐怖电影里只能等待死神一个个点名而无路可逃。
无论是化身千万、纵横数百年、从不曾有人识破真面目的神秘忍者千面，还是剑挑皇城、横压猛鬼众上下，继承无道白夜遗志的猛鬼众新领袖阿市，都无法阻止同伴的死去。
好在吸血鬼们的恐惧才刚开始蔓延就结束了。前后不过10秒，三十六个猛鬼众精锐已经变成了三十六具尸体，千疮百孔仿佛经过了漫长激战的尸体。
就像是一场两小时的战斗电影，被剪掉了一小时59分50秒的时长，只剩下那10秒前后的巨大反差，令千面与阿市两人都来不及错愕。
下一瞬，千面终于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
只见他眼前一眨，人已身处一片虚无空间之中，上不着天下不着地，像是蒙着一层薄薄的灰色蒙版，蒙版之外是静止扭曲的现实世界。
而在这片虚无空间之中，只有突然闯入的他，以及将他带进这片空间的罪魁祸首。
“源道术·时之痕·虚时之间。”
黄歇微微颔首：“欢迎来到，虚时之间。这里是被切割出时间线之外的一帧，独立于时间长河之外的虚假时间。现在，又是一对一了。”
千面头皮发麻，终于明白黄歇是怎么做到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秒杀那些完美觉醒者了。
黄歇根本不是秒杀他们，而是将他们拖到了这片切割出时间线之外的虚时之间，从容的一个个击杀了他们再仍回现实。他们所见到的一瞬，对黄歇来说早已不知过去了多久。
“原来如此，你的源道术竟然还能这么用。真是可怕的人啊。”千面话音一转，阴测测的笑道，“但这也意味着，现在的你没法使用源道术将自己加速到那种开挂的程度吧。”
话音未落，千面双手一抖，两柄苦无落入掌心，身影在原地消失，下一秒已扑进黄歇怀里，苦无交替连刺，招招夺命。
只听得叮叮叮之声不绝于耳，双方你来我往瞬间交手八十一次，千面的猛攻却尽数被黄歇挡下。
“是什么让你觉得，不使用源道术加速，你就能打得过我了啊？”
黄歇淡漠的声音冷冷传来，千面本就久攻不下，一听这话更是心气骤消。黄歇一记悄无声息的寸指便点了过来，直指心核要害。
千面仓促挡下，踉跄连退，喉间一甜，嘴角鲜血直流。
他随手一抹嘴角鲜血，重整身形，几乎是不停歇的围着黄歇快速绕圈奔跑，拉出了数十个幻影，不停变幻真身位置，绝不给黄歇出手时机。
黄歇却静立原地，仿佛对身周一切视若不见。
然而千面的心却直直往下沉，一种莫名的预感告诉他，黄歇已经锁定了他的真身。这种预感在他漫长的生命中曾出现过数次，每次都是出现在生死存亡之际，而这一次的死亡预感尤其强烈可怖。
千面不敢停下，黄歇不愿久留。虚时之间的消耗自然是比不上韶华白首，但持续的维持却仍是不小的负担，连续数场激战更是实打实的剧烈消耗。更何况还有个最危险的麻烦女人留在外头。
黄歇决定速战速决，他不再静止，踏步向前，甫一出手便直指千面真身。
他果然看得到！千面心头一凛，却不进反退，双瞳血色暴涨，将速度往上更推升一节。
黄歇追之不及，出言讥诮道：“堂堂十刃千面，位于东瀛吸血鬼顶点的强者，就只会逃吗？”
“我可是后勤人员，战斗可不是我擅长的活计啊。”千面笑嘻嘻的答道，毫不在意脸面。
在发现黄歇有意速战后，更是干脆连反击都放弃了，将逃命发挥到了极致。
黄歇暗怒，他当然明白千面这么做的目的。
千面正是要拖住他，哪怕找不到反败为胜的时机，也要给外面的同伴创造更好的机会。
偏偏黄歇没什么好的办法。千面可不是那些猛鬼众精锐所能比的，他活了足够久，拥有足够丰富的战斗经验和矫捷的身手，让他有能力去与黄歇消耗下去。
而黄歇在维持时之痕·虚时之间将时间割裂出现实的同时，也暂时失去了使用源道术·时之痕作战的能力。
无法使用源道术作战的黄歇依然是世间顶尖的强者，却不再是能轻易碾压千面的存在。
黄歇的攻势如潮水连绵不绝。千面就像是汪洋中的一叶扁舟在风雨里飘摇晃荡，仿佛下一秒就会沉没，却始终坚挺的熬着。
两人都清楚，这样打下去，千面的落败只是时间问题。但同样的，在杀死前面之前，黄歇也将必须付出巨大的消耗代价。
而等待巨大消耗的黄歇的是，以逸待劳的盲剑阿市。届时胜负谁敌手，就犹未可知了。
这正是千面于突如其来的绝境之下，为己方所能找出的最接近胜利的道路！
他活得够久了，他一直都是同伴中最擅长保全自己的那一个。但如果这样就以为他只会惜命逃窜的，那可就大错特错了！
在确认自己已无生路之后，千面毫不犹豫的将自己的生命压了上去，好为同伴争取那可能的一线胜利。
这数百年来，他们正是这样一路走来，才能除掉了那个盘踞东瀛两千多年的魔王王诩。
无数同伴亦曾为千面这样铺路，而现在，轮到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