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面自然少不了如今已经是如意楼负责江湖事务、还在京里养伤的刘如京,他坐在席上,仅剩的独眼贪婪的看着上首那位挥洒自如,走到哪里都会自然而然吸引所有人目光的身影,仿佛又回到了昔日四顾门年终团年之时。他眼中含泪,暗暗举杯,向已经逝去的兄弟们致意,悄悄的把杯中的酒敬给他们,才又倒了一杯酒,随着众人一片敬酒的声音,仰头喝了下去。
清远知道哥哥对刘如京的看重,一直悄悄的关注着他呢,等他又倒了一杯酒准备一饮而尽的时候,便有旁边伺候的小厮过来提醒:“刘管事,您还在养伤,小阁主特意交代我们提醒您,不可饮酒。”
刘如京拿着酒杯真舍不得放下,李莲花听见这边的话,专门过来,取了一只茶碗,亲自将他手中酒杯换了,笑着对他说:“刘大哥,等你伤养好了,我们在好好喝一场,眼下还是用些茶水吧。”刘如京可不敢忤逆他,又知这都是关心他的身体,只得熄了偷喝的心思。
转眼已经到了正月十五上元日,清远难得的没有穿男装,换上了霓裳阁今年最新款小姑娘的衣裙,叫了手巧的梳头娘子来,好好梳了个时下闺中女子最喜欢的“飞天髻”,亲亲热热的挽了义母去逛灯会,顺便暗中废了几个企图趁乱对女子、小孩下手的“拍花子”。
李莲花含笑跟在她们后面,看着清远难得淘气,故意装着人傻钱多又娇滴滴的大家小姐,师娘也纵着她,扮作跟在大小姐身边没见识的内宅婆子,引得一拨一拨的“拍花子”前赴后继的来企图对她动手,然后,当然不可能有然后,清远和师娘两个,后面还跟着李莲花,如果真的被“拍花子”的掠走,那才是天大的笑话呢。
这一年的上元灯会格外的热闹安全。
正月十六,年夜过完了,节也过完了,瞰云阁里的各位早就各就各位忙碌于自己的工作,莲花楼已经整装待发,天机山庄和方府的下人正在一遍一遍的换着花样布置自家少爷的小房间,企图将那个狭小逼仄的房间布置出个花花来。
李莲花正吃惊于清远给他安排的人,是真的吃惊,他没想到短短时间,清远竟然就收服了原本死硬的一家人,让他们答应派出痋术上最有天赋的大儿子给李莲花当车夫,并且在李莲花给那些中人头煞的人复诊的时候发挥他应该有的作用。
李莲花好奇的问清远:“你是怎么说服他们的?”
清远微微一笑:“我答应收他儿子做徒弟,教他医术。”
她说的正是要给李莲花当车夫的那人的儿子。这一家子原本姓风,但他先祖自认没有达到真正术士的标准,又因为南胤新灭不久,风姓还是非常引人注目且敏感的,便取谐音改了姓冯。
家中年龄最大的那个老者叫冯二马,不是为了省事把姓拆开做名,而是原本他行二,上面的哥哥叫冯大牛,可惜死得早,连个后代都没留下。
他家三子两女,女儿已经嫁出去了,三个儿子,老大取名冯初一,老二老三顺着排下去为初二初三。看样子如果不是实力不允许,这个名字排下去可以至少够三十个儿子用。
下面的孙儿有两个,大的叫冯蛹,小的叫冯茧,要拜清远为师的是大的冯蛹。倒不是大的比小的更有学医天赋,而是小的还在襁褓之中,着实看不出来有除了吃喝拉撒睡以外的其他本事。
但凡是当了爹娘的,无不为子女打算,如今痋术已经找不到合适的引路人教导,势必要有其他本事傍身。现放着两个神医在,还有比这更好的安排吗。
他们一家并不愚笨,相反极为聪明,否则当初风阿卢失踪之后,他家先祖小小年纪如何在京城落户,站稳脚跟,娶妻生子,还顺带将“霸占”太子府的人弄的家破人亡。后世子孙凭借着半通不通的痋术,安然无恙的活到现在没被人察觉,还有精力捣鬼,傻子可做不到。
原本只是利益的交换,等他们看到业火痋的那一刻就全变了。
感受到他们体内痋虫的气息,原本舒舒服服钻在李莲花发髻里面睡大觉的业火痋一下就醒了,这些小痋虫虽然不怎么高级,气息倒还精纯,应该比较可口。
它懒洋洋的从李莲花发髻里面爬了出来,丝毫没敢把他的发髻弄乱,主人特别讲究,要是弄乱了他的头发等下又要被训斥,虽然训斥对虫来说没什么实际性的伤害,但好端端的谁也不想挨骂不是。
它一苏醒,冯家几人便察觉到了,因为他们体内的痋虫一阵慌乱翻腾,弄的他们自己也是极为难受。这是来自上位者的压制,仅仅只是气息的泄露,便让他们不敢忽视。
业火痋站在李莲花的头发上搓了搓“手”,选定了痋虫气息最精纯的冯二马,几乎一个眨眼的功夫就出现在他的眉心,电光火石之间,两根白皙修长的手指精准的捏住了它,业火痋眼见马上能吃到食物,生生的被逼停了,哪里甘心,一时忘乎所以的从身体里冒出一股幽暗的火焰来,要将胆敢阻止它进食的敌人烧死。
只是它那无往不利的火焰却对捏住它的两根手指半分作用没有,它“如愿以偿”的被李莲花屈起手指,结结实实的弹了一下,几乎一口老血都要被弹出来了,才惊恐的反应过来抓住它的是自家主人。
冯家几人在见到它身上冒出的火焰的那一刻,不敢置信的惊呼出声:“业火痋!”身子一软匍匐在地。
勿怪他们第一时间没有认出业火痋来,痋虫外形千变万化,取决于炼制者用的何种虫类作为母本,而具体属于什么痋虫,则是取决于它的能力。
世人皆以为业火痋是因为外表的颜色状若火焰,其实体内能冒出无物不焚的业火,才是业火痋之名真正的由来,也是检验业火痋是否炼制成功的唯一标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