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色的灵魂闻言，她转过身，一张陌生的面容出现在柳含意眼中，并不是记忆中的南宫黎玉。
柳含意眼中浮现困惑，但心底却莫名觉得肯定又是黎玉在捣鬼，说不定就是她刻意改换了容貌才成了这样子的。
可是……人的魂魄怎么可能被修改呢？
她知道自己的想法十分荒谬，可就算如此，她也不愿意相信眼前此人不是来祸害世间，而是来救世的。
而同在这处浮岛之上的修士中，还有郎铮和一众诛天盟的人，他们对于黎玉的这张脸自然是再熟悉不过。
可是盟主的肉身呢？为何进了仙界之后便只剩魂魄了？还有……她真的是那位传说中的最强真仙——苍蓝吗？
黎玉被柳含意的说法逗笑了，她眼睛微眯，嘴角扬起一抹冷笑。
“哦？你说的是我吗？可是……你的前世我可没来哦！”
说完，她抬起手，照着柳含意脸上来了一巴掌，力道不大，但声音很响。
“我看你也是该清醒清醒。”
黎玉很确信柳含意前世的那个南宫黎玉不是自己，而且她所谓的毁灭世界，有极大概率是前世的世界就是在那个时间节点毁掉的，与原主并无太大干系。
现在的世界是祂重启之后的，而自己也是在世界重启之后才被强行召唤回来。
思及此，她重新看向祂。
“你是这方世界的界灵，这次的回溯应当是你耗尽一切力量的最后一次回溯了吧，所以你向世界之外求救。
只有我在你求救时回应了你，所以你就将我强行召回，又把我放进了上一次世界的气运之女体内，对不对？”
界灵没有说话，只是定定地看着她，以这般无言的态度，默认了一切。
黎玉看祂脸色僵硬，发出一声轻笑，继续说道：“但你也没想到，仅仅只是一次回溯却引得太多的事情发生了变化，不仅这一世的气运之子成了别人。
而且越来越多的人开始觉醒前世的记忆，而那个伪神的实力也达到了空前绝后的高度，几乎可以只手遮天。
所以……你在明知他为自己留下了复生手段的前提下，依旧让他主动赴死……对吗？”
祂没有说话，而墨惊寒却在此刻眼神微变，心头生出细微的惊疑。
他属实没想到黎玉竟然这么快就察觉到了他留下的手段。
当然，他也知道一句话：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既然他做了，那被知道也只是迟早的事。
虽然也担心黎玉会将他留下的手段全部抹去，毕竟对于现在的她而言，这样的事情是可以轻易做到的，甚至连他的全部存在都可以直接抹去。
但他又难免不会心存侥幸，万一黎玉决定放过他呢？
毕竟……照她方才所说的话，要是她真的想抹除他，完全可以在一开始进入仙界见到他的时候就动手，或者是在用十方剑刺穿他的胸口的时候。
但在这些时刻她都没有对自己下死手，显然，她其实并没有打算真的杀死他。
“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处置我呢？”他这般问道。
虽然他也知道自己的问题略显突兀，听上去像是已经知道自己的性命全在黎玉的一念之间，但他确实想知道黎玉在面对这些真相后，究竟有何打算。
黎玉闻言，并未立刻回答他，而是挑挑眉，轻笑了一下，“不得不说，你造的这个气运系统确实有点东西，竟然能在我记忆都还未觉醒的时候就预料到了我是反派……呵呵。”
墨惊寒觉得她此刻的话听上去十分古怪别扭，不仅分辨不出喜怒，而且从她的脸上也看不出什么表情，他陷入沉默，并未接话。
而黎玉也并不打算等他的回应，而是目光看向另一个浮岛之上的众修士。
此时，他们一个个噤若寒蝉，只立在原地，不敢发声对她提出问话或者质疑，也不敢回头跑向仙界大门所在之处，去重启它。
“都听到了？”黎玉的声音不大，却准确无误的落进所有人耳中，他们皆是低头不语，就连气焰态度一直很嚣张的柳含意此刻也沉默不语。
柳含意此时也已经后知后觉的明白这个气场强大的灵魂是连师尊，以及界灵都不敢招惹的存在，她自然也不敢再妄言。
黎玉对他们的沉默很是满意，终于没人再想着要跳出来跟她作对了。她看向墨惊寒，语气平淡却带着莫名的森寒。
“呵呵，我确实算得上是反派，毕竟我可不止是想杀你，还想灭世……这个早该自毁的世界却苟延残喘了这么多年，内部早已腐烂不堪，而且随时可能会因为它的自爆而波及周围的其他世界。”
界灵闻言，神情忽地变得激动起来，“苍蓝，我警告你，最好不要乱来，这里所有人的性命都在我手里，你若是不想当害死他们的罪人的话，就不要轻举妄动！”
这样的威胁实在是太过干巴，黎玉甚至连一个眼神都懒得分给祂。
她右手虚虚一握，十方剑出现在她的手心，“好了，不与你们多废话了，我赶时间，还是速速解决吧。”
此话一落，界灵觉察她的意图，顿时从地上暴起，对着她悍然出手，而周围的所有修士都被一股极其强大的威压直接定住，完全动弹不得。
浮岛上两道身影大打出手，只是瞬息就已经交手上百次，狂暴的灵力让整片空间都被波及，不多时，仙界中的浮岛便只剩下一个。
她们一人是这世间无可匹敌的最强者，而另一人则是这方世界孕养出来的界灵。其实力皆是世界中顶级的存在，故而这场大战几乎毁去了仙界中的一切，连仙界的支柱也被击碎。
“这方空间要塌了。”墨惊寒看着越来越崩溃的空间，心里想到。
于是他将早已呆愣的众人收入一个安全的空间，带着他们全力冲出了仙界大门。
“呼～”在仙界彻底崩坏之前，他终于回到人间，将众人放下之后，他长舒一口气，“在这里应该安全了吧。”
他这般说着，却突然看到头顶的天色突然阴沉下来，眨眼间便是狂风大作，雷云密布。
他心叫不好，糟糕！他的身份很是特殊，是为人间所不容，在仙界时倒是没事，但来了凡间就不一样了，这里的天地会将他视作异物，拼尽全力来抹杀他。
此前他用分离魂魄的手段在人间游走，凡间天地见他是善魂，故而才不会对他生出排斥，但如今他可是完整的神躯来了，天地绝对是要将他彻底消灭才会罢休。
若是平日里，他的巅峰状态下受此一击倒是无事，可他之前中了十方剑，心脉和五脏六腑皆被剑气搅碎，实力大减，还没有平日里的十分之一，眼下若是受了天地的一击，恐怕是要九死一生了。
唉，他心里叹了口气，倒不是担心自己的死，而是想到天地若是真的要灭了自己，那必然要消耗极大的力量，届时只会让世界的毁灭加速。
正当那道万钧雷霆落下，墨惊寒缓缓闭上眼睛，而片刻后却是无事发生，他睁开眼，看到黎玉不知何时出现在他身前，替他挡下了那道雷霆。
“你怎么……”他正要说些什么，黎玉却打断他的话头。
“你于我还有大用，可不能让你这么轻易就死了。”
说罢，黎玉提着他的肩膀，再度进了仙界大门。
仙界此刻已经变得到处都是碎片残骸，四周还有大大小小的虚空裂缝，就连一处干净的落脚点都没有了。
光是看着这些场面，墨惊寒便已经能想象到方才二人决斗时的激烈情景了。
“苍蓝真仙，方才的界灵去哪了？你又需要我做什么呢？”
墨惊寒声音微微颤抖，面上却是冷清，但并不是因为黎玉救了自己而感谢她，他只是略微感到了一阵劫后余生的兴奋和侥幸。
此刻他胸口的衣物上血迹还未干涸，那些剑气也还在他体内肆虐，他能忍住这些痛苦没有发疯已经是难得，又如何能与黎玉谈笑风生？
然而，黎玉却并未在意他的态度，而是带着他在空中穿行，不一会儿到了一棵倒着生长的大树上。
这是沧澜界的大道神树，三千大道都在其中。墨惊寒还曾经从上面取下道果带去人间。
二人在树枝站定，黎玉伸手抚了抚树干，而神树似乎也是注意到了她的到来，身上的树叶发出一阵沙沙声。
黎玉并未言语，而是从自己的心口取出来一个光团，光团散发着莹莹白光，其中还有类似锁链一般的银色链条环绕着。
墨惊寒很熟悉这是什么，这是他亲手制作的气运系统。
他正想问黎玉此举何意，莫不是要将系统还给他，却看见黎玉五指一拢，直接将掌心的光团捏碎了。
光团变成一片片如尘埃一般的碎屑，闪着莹莹白光落在树干上。
“你这是何意？”
墨惊寒心里不知怎么，莫名生出一些火气，这是他给自己留下的复生手段，虽然早知道黎玉已经发现了，但此刻亲眼看她无情毁去，难免会心有不甘。
“这世间的气运我已经得到了，这东西自然已是没了用处，留着做什么？”
黎玉的声音冰凉冷漠，听上去莫名让人心颤。
而后，黎玉又将手掌贴在神树上，随后手心一拢，从中取出了一个什么东西，看上去像一块淡粉色的心形水晶。
墨惊寒瞬时瞪大眼睛，这是整个沧澜界的界域核心！
随着核心被取出，整个神树生出大量裂纹，然后快速枯萎，上面的道果也跟着一同变得干瘪，最后开始自燃。
不到一刻钟，整个神树燃起熊熊大火，存在了上百万年的三千大道，在这一刻全部燃烧殆尽。
墨惊寒看着神树在眼前化作灰烬，心里却出奇的平静，甚至没有生出任何想法，几乎是怔愣着看它燃烧，看它化作乌有。
它是所有修士仰仗着修行了上百万年的存在，没有了它，仙道不存！
忽然，墨惊寒的心中生出一丝明悟，他好像明白了黎玉究竟要做什么。
“你要重立仙道？不破不立？”
黎玉闻言，轻笑一声，悠悠说道：“答对了一半，不过……不是重立仙道，而是立凡道。”
沧澜界之所以会濒临崩溃自毁，并非是因为墨惊寒的出现或者界灵的不断回溯，而是因为人心……
因为太多太多的修士不满足于只成为真仙，他们想要成为超越真仙的存在，又或是重现神话时代的人与神并存的天下。
然后他们便开始尝试用人力去造神，创造出一个听话的神，然后再创造出一个新的神界。
但造神的成本太高，他们失败了无数次，最后在仙与魔的战场遗骸中诞生了一尊魔神，他不是真正的神，只是一尊伪神，实力强大却不属于沧澜界中的任何一个种族。
天地大道开始追杀他，要将这个异种消灭，而他只能躲到早已荒废的仙界中苟活……
墨惊寒的记忆回笼，他看向黎玉，“你要将这些灵气和气运收回，然后用来重新延续这个世界的生命？”
他已经意识到黎玉的目的了，如果黎玉要这么做的话，那他应当也会成为筑成新世界的一部分。
“不错，”黎玉说着，她将自身的功德和气运取出，然后一并注入了界域核心，“新的世界会成为凡人的世界，修士与妖兽都不会再存在，魔族也会皆尽死去。”
而后她将界域核心抛向空中，手中快速结印，口中吟诵着古老神秘的法诀。
整个空间中的灵气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甚至凡间的灵气也从仙界大门处汇入核心之中。
良久，墨惊寒能明显感觉到自己此刻身处的整个空间的灵气都消失了，连同整个仙界都开始崩碎，而他一旦动用灵力，这些灵力便会直接消散于无形，且没有补充。
“这……便够了吗？”他问道。他能感觉到天地的灵气确实消失了，但如他一般身具灵力的修士体内的灵力却还在。
黎玉将界域核心收回来，仔细看了看，界域核心的颜色此刻明显变深了。
听到墨惊寒发问，她用手掂了掂核心，“当然不够，这只是刚开始。”
说罢，她将界域核心握在手心，而后双掌合十，慢慢向两边分开，界域核心悬于她的胸前，快速旋转起来。
一道狂暴的力量从中发出，直直冲向天际，仿佛一柄巨剑，要将天捅出个大窟窿。
然而事实与墨惊寒猜想得不差，那柄巨剑确实将天捅出了一个大窟窿，而且更多的巨剑从中射出，将仙界的四面八方都捅了大窟窿。
而后，整个世界开始崩碎瓦解，所有的东西都被界域核心吞噬殆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