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浑听到这话,先是一愣,眼中闪过一丝惊愕。
待毕义云上前解开他手脚上的镣铐,他才回过神来,“扑通”一声跪地,重重地叩首。
“李浑谢过大将军不杀之恩!”
高澄看着跪地的李浑,神色变得严肃起来。
“今日暂且饶你这一次,往后你要好自为之,若再犯,定不轻饶!”
李浑连连叩谢。
接着,他转头对毕义云吩咐道:“毕义云,带他下去吧。”
李浑连连叩谢答应,随后便在毕义云的带领下,出了中书省。
一直站在一旁的崔暹见状,此时才问道:
“大将军,您就这么轻易地放了李浑?”
高澄迎向崔暹的疑惑,不急不缓的反问。
“崔暹,你说说,这李浑坐赃的数额,与司马子如相比,谁多谁少?”
“自然是司马子如贪污的数额更多。”
高澄微微点头。
“司马子如都能免罪,放过李浑也没什么大不了。况且,我觉得李浑是个可用之才,且看他这次能否改过自新吧。”
实际上岂止是司马子如,很多追随高欢的鲜卑勋贵,贪墨之数皆在这些汉人之上,只因身份之别,多数鲜卑勋贵能活,而多数汉人却是处死。
高澄难免担心,长此以往,朝中的汉人会有所抱屈。
再因如今整个朝廷百官并无明确俸禄,皆以食邑及租调内盘剥。
所以在可控的范围内,能免则免。
李义深是封隆之死后刚任职齐州,在处死李幼举后,也只是对其弹劾纠正,也并未治罪。
虽是有免有罪,但整个反腐行动,还是让东魏贪腐之风得到整肃,政风因此为之一新。
高澄整顿吏治的一连串动作,已经开始取得成效,整个东魏的草台班子逐步规范化。
高欢,因吐谷浑位于西魏西接壤,为了牵制西魏,便上书让孝静帝元善见与吐谷浑联姻,于是元善见纳了吐谷浑可汗的堂妹为容华
此时西北草原上,一个小国正在慢慢崛起——突厥。
先前突厥一直为柔然充当锻铁奴,如今突厥以阿史那氏土门为首领。
阿史那土门可不愿一直受柔然欺压。在北部边境局势安稳之时,他与东南方向开展丝绸贸易,可同时也多次侵犯西魏边疆。
宇文泰考虑到柔然可汗阿那瑰总是在东魏、西魏之间徘徊周旋,为了牵制柔然,决定与突厥建立外交关系,便派遣粟特商人安诺陀出使突厥。
阿史那土门热情款待了西魏使者,
突厥人纷纷感叹:“如今大国使至,吾国将兴矣!”
尽管此时突厥尚未正式建国,但用不了多久,它就会成为草原上新一代的霸主 。
这一日,高澄回东柏堂,一入门槛,便瞧见李昌仪在堂内来回踱步。
“你来这里作何?”
高澄说话之际,也往秦姝房内望去,并未见到人。
随后便转头面向李昌仪,紧紧的盯着她,等她的一个解释。
李昌仪无宠于高澄后宅,但借着同族的身份,总会去寻李祖娥。
从而在高洋的后宅之中,听到了诸多关于秦姝与高澄之间的传言。
可在高澄后宅,她丝毫未闻,如今来东柏堂,就是为了故意放风给高澄,好寻得高澄对她态度的一丝改善。
“大将军万安。”
李昌仪福了福身子,面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恭谨,
“妾身听闻,如今阳瞿郡君正住在东柏堂,特来拜会。”
高澄满眼震惊,嘴唇微张,半晌之后才问道:“谁说的阳瞿郡君在东柏堂?”
李昌仪故作欲言又止十分为难的样子,
“妾……妾也是在祖娥那里,偶然听到几个婢女私下传的。
只是那些言语……实在是不堪入耳。”
“你既说言语不堪,又为何来张望?这里没什么阳瞿郡君,还不快滚!”
高澄怒目圆睁,他也能猜到到底是些什么言传,只是没想到,自己的后宅平静,结果高洋那里却传开了。
“妾身前来还是为了,提醒将军早做应对,别无他意!”
高澄狠狠瞪了她一眼,不再理会,直接转身朝着高洋的居宅大步奔去。
他们兄弟二人一直同住在北城旧宫,文昌殿的东南侧,宅邸之间通道相连。
不多时,高澄便找到高洋,,满脸怒容,毫不客气地质问。
“平日见你沉默寡言,一副老实模样,没想到你竟在背后搞出这般名堂!”
高洋听到高澄的责问,确是摸不着头脑,不明白自己究竟哪里做得不妥,竟惹得兄长如此生气。
“长兄,子进实在不知您所指何事。”
他本就少言寡语,对于宅中奴婢相传的谣言自然不曾听过。
一下朝,也总是闭门不出,呆坐静立就是一日半晌,时不时还赤膀裸足的来回奔跑。
李祖娥对他的这般举动也是习以为常,也只觉得他如外界所传,就是个呆傻痴儿。
并且关于高澄的那些风流韵事,她听得也多,如今后宅传出新的传言,见怪不怪,从未放在心上。
所以即便自己听到了,也只是斥责奴婢几句,不曾告知过高洋。
“你不知?那就是弟妇所说了?她又是如何得知阿姝为阳瞿郡君的?不是你说的?还会是谁说的?
你自去问你宅第里,都传了些什么谣言?”
高澄越说越激动,满眼怒火。
高洋听后才反应过来,结合晋阳所见所闻,已经猜出谣言所指。
心中不禁叫苦不迭,只觉得自己真是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
眼下只能连忙的解释。
“长兄,子进确实未曾听过什么谣言,我这叫内妇出来,问问明白!”
说完,他急忙吩咐身旁的下人去唤李祖娥,自己则低着头,局促不安地站在高澄面前。
只是时不时偷偷抬眼,观察高澄的表情。
待李祖娥来到堂屋,一见到高澄也在,立刻恭敬地行礼。
然而,高澄正怒火中烧,对她的行礼没有任何回应,也无半句言语。
“祖娥,近日咱们后宅里可有什么谣言传出来?”
高洋见高澄没有说话,急忙问着李祖娥。
李祖娥瞧着高澄那气势汹汹的模样,心中已然明白高洋所问何事。
她微微低下头,眼神闪烁,吞吞吐吐地说道:
“近日……确实听到了一些奴婢们的传言……是关于......关于长兄......与郡君。
不过,我听了就勒令她们,不许再妄言了。”
高澄已经气得胸口起伏,若是风声早闻,或许还能制止得住,而现在只怕事已出府,难以挽回。
“长兄,子进之前确实对此毫不知情。如今既然知晓了,必定会彻查此事,给长兄一个交代!”
高洋见高澄怒火冲天,心中慌乱不已,他本觉得自己已经够低调,却不想后宅之中,引出这端祸事。
“交代?如何交代?众口铄金,积毁销骨,若已传出府中,你又该如何平息?”
高澄怒不可遏,大声吼道。
而高洋又立马为难起来,直接跪到了地上,李祖娥见此也只能跟着跪地。
“长兄,都是子进疏忽,不曾早日留意!长兄,若是谣言出府,子进确实不知该如何平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