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虞缝忘了神，什么都拿来缝一缝。
不知过了多久，眼前光线一暗。
苏虞抬起头，来人背着光，看不清面容，身上的红色袍服却很醒目，上头以金银细线缝制的五爪金龙更是耀眼夺目。
谁敢随便穿龙袍呢？
她下意识跪地行礼：“参见陛下。”
“起身吧。”皇帝淡声道，目光落在桌上那堆奇奇怪怪的东西上，他拿起那块长满黑头发的猪肉，翻转着看了看，“这是做什么？”
苏虞顺着皇帝的目光看去，下意识想要把那块长毛生猪肉抢回来。
但很快她又意识到这是不行的。
谁敢从皇帝手里抢东西？
苏虞克制着将自己伸出去的手收回来。
“是臣在练习缝合术。”
“缝合术？”皇帝低喃一声，打量着手里的生猪肉，很快发现了端倪，“像缝合衣服一样，把切开的皮肉缝合起来？”
“是。”
皇帝将手中的猪肉块放下，又拿起苏虞最开始缝合的那只鸡腿。
“破开皮肉，再加以缝合。”他看向苏虞，眸光锐利，“军中倒是有以桑皮线缝合伤者的做法，但也仅限于外伤，你练这个想做什么？”
苏虞看了皇帝一眼，又垂下眸子：“陛下，吴才人的身体虽然有所改善，但仅三四个月的时间，并不足以让她恢复到正常妇人的身体水平。况且即便是身体健康的孕妇，生产中也可能发生各种意外情况。”
“你想剖腹取子？”皇帝一下子就明白了苏虞的想法。
苏虞道：“臣看《史记》，《楚世家》篇曾有记载，吴回生陆终，陆终生子六人，坼剖而产焉。
南朝裴骃着《史记集解》，也曾写到，近魏黄初五年，汝南屈雍妻王氏生男儿从右胳下水腹上出，而平和自若，数月创合，母子无恙。”
剖腹而产，对于古人而言还是太有挑战性。苏虞可以聪明，但不能妖孽。所以她得为自己‘剖腹取子’的念头寻一个来处。
刚好不管是司马迁的《史记》还是裴骃的《史记集解》中，都有类似的记载。陆终的夫人，以及王氏的经历，都说明了剖腹取子的可行性。
“陛下，陆终的夫人连生六子，还有王氏的孩子平安降生，都说明万一妇人难产，剖腹手术可作为一个辅助手段，帮助妇人顺利产子。臣会努力，如若发生这种情况，会尽我所能保住产妇母子的性命。”
皇帝目光微凉：“那你可曾想过既然古人早就发现了‘剖腹而产’，为何不曾将其发扬光大？”
“臣明白。”一来中医受阴阳五行的影响，更强调整体，轻视微观。二来，就是老观念的限制了，“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
“既明白，那你可知若有万一，你将万劫不复？”剖腹取子挑战的是世人的底线，一旦出现意外，主刀的苏虞，或会被世人视同妖魔，赶尽杀绝。
“我明白。”只是有些事情总要有人去做的。“况且这也只是以防万一，吴才人很努力，她未必会出现难产。”
皇帝定定看了她一眼，才摆手放她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