划不来。
就是这么简单的三个字，如同针尖一样刺痛着唐月昊的心脏。
因为那些家伙，当年的饥荒死了多少人？活下来的人，大部分都是靠着啃树皮、吃草根、吃泥土活下来的，其中也包括唐月昊。
树皮、草根、泥土、枯枝……他都吃过。
这一切都只是为了一件事——活下去。
但这件事情到了朝廷里，就被简化成了那三个字。
“是，百姓知道谁对他们好，可是在面对那些贵族世界，百姓再多也没用。”
只不过是白白送命。
“难道真的没有办法了吗？”
沉默许久，唐月昊再次开口问道，如果真的像徐舟府说的那样，他除了那一条大逆不道的道路之外，别无选择。
“有。”
但徐舟府只是淡淡的说了一个字。
“什么办法？！！”
唐月昊迫切的问道，说实话，如果不是迫不得已，他真的不想走上那最后的“活路”。
毫不夸张的说，大楚现在就如同一棵根部烂掉一半的大树，只有及时把那烂掉的一半树根清理掉，就可以让这棵大树重获新生。
但现在这棵大树上有许多害虫，而树下，又有几头野兽，根本没有人能够将那腐烂的树根清理掉。
“等。”
徐舟府再次说出一个字，这也是唯一的出路。
至于等什么？
那当然是等边疆的战事结束，老王上回到朝廷。
一个绝对的强者，就可以把他们杀到害怕，而整个大楚，只有老王上有这个实力。
“当老王上凯旋，王上就可以放开手脚，那时，一切问题都可以得到解决。”
说到这里，唐月昊也明白了。
但是严格来说，也不一定非要等楚昊天回来，只要是一个实力绝对镇压那些人的人就行了，只不过大楚现在，只有楚昊天有这个实力。
至于宗门的人……他们就像是异域一样，是绝对不会插手王朝内部的事的，是“绝对不会”。
至于这一次，恐怕是因为鬼帝的原因，所以才引得他们出手。
“你和我说这些，究竟是为什么？”
唐月昊眉头一皱，话说到这里，他怎么可能会不明白，徐舟府这是在帮他。
帮他看清楚官场上的事，也帮他找了一条行得通的路。
“大概是……我觉得你比我做的要好吧。”
唐小友，你和我不一样，我已经是大楚的罪人了，而你，是大楚的功臣。
听到这里，唐月昊瞳孔一缩。
这一刻，他才真正明白了徐舟府之前说的话。
为了大楚，总要有人牺牲，包括我。
“唐小友，这件事情结束后，你就辞去官职吧。”
我不知道你真实的身份是什么，我可以肯定，你的身世绝非寻常。
可朝廷的水实在太深，你把持不住，朝堂就是一个吃人的猛兽，无论你是谁，都会被吃得骨头渣子都剩不下来，没有人能保住你，哪怕是王上也不行。
……
接下来的几天，唐月昊都没有离开自己的房间，就算是给洛无名买糖葫芦，也是让其他人去买的。
躺在那昂贵的金边楠木床上，唐月昊一直在想着徐舟府对他说的话。
不是他的身世，而是他最后说的。
朝廷，水太深，他把持不住。
这件事情他又何尝不知道呢？只不过为了贫民窟的大家，他只能踏这趟浑水。
离开是一定会离开的，但在离开之前，他必须先把陈府这个祸患解决，一旦他离开，就再也没有这种机会了。
“那就走吧。”
毕竟在这里待了这么久了，王上也没有说自己不能离开，看来之前的预感只是错觉而已。
与此同时，徐舟府已经被人带走。
而负责审讯的，不是其他人，是楚正辉。
原本该让延尉去做的事，楚正辉却选择亲自去做，这也表明了楚正辉的立场。
此时两人在一个狭隘的房间里，这个房间里只有他们两个，除此之外，就只有楚正辉面前的一张桌子和他们坐着的两张椅子了。
没有人会担心徐舟府会对楚正辉出手，别说他现在兽印被封，就算是徐舟府全盛时期，他也不是触海巅峰的楚正辉的对手。
“徐舟府，你是一个聪明人，那么我想知道，你这么做，究竟是为了什么？”
你知道的，你不可能成功，为什么还要这么做？
楚正辉的语气十分平静，也许徐舟府确实不知道宗门的存在，但以楚正辉对他的了解，徐舟府绝对不可能会为了治疗自己的情况而背叛大楚。
那他为什么还要这么做？
“其实，我更想问您……”
现在的大楚是什么样，您知不知道？
徐舟府抬头看向楚正辉，眼中没有任何躲闪。
“大楚变成现在这幅模样，你有一半责任。”
徐舟府依然直视楚正辉，内心没有任何胆怯，好像他才是那个审讯别人的人一样。
而楚正辉也没有恼怒，因为他知道，徐舟府并没有说错，大楚变成如今的模样，他确实难辞其咎。
说实话，楚正辉不是没有想过改变大楚，这些年来，他做过无数次尝试，但无一例外都失败了。
所以，他只能将目标从“改变大楚”变成“维持大楚内部的平衡”。
“改变大楚，需要一剂猛药。”
那剂猛药的名字，叫做“唐月昊”。
听到这里，楚正辉瞳孔一缩。
“据我所知，你和唐小子的关系，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好。”
楚正辉眼神微冷，他知道徐锦是徐舟府的妹妹，而以陈山海和慕容易两人间的关系，其实也可以推断出，徐舟府和唐月昊应该也是不对付的，那到底是什么原因，才能让徐舟府这么看重唐月昊，甚至让他认为唐月昊可以改变大楚？
等等……改变大楚？
“你是在找死？！！”
楚正辉站了起来，眼中满是难以置信。
他似乎明白徐舟府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了。
他要死，而且是要以一个“罪人”的名义去死。
“大楚官员，与宗门追猎目标勾结，意图颠覆楚王楚正辉，这个罪名……足够了吧？”
徐舟府的眼神依然平淡，只是现在的他，嘴角已经开始上扬，他知道，楚正辉已经明白他的意思了。
“唐月昊如今的身份特殊，估计就算是老王上，也不能对他动手。”
徐舟府开口说道，虽然他不知道异类究竟是什么，但这不妨碍他判断唐月昊的重要性。
重要到，连楚昊天都不能对他动手。
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徐舟府才会把唐月昊称作“一剂猛药”。
“好了。”
说着，徐舟府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向外走去。
“接下来的事情，你知道该怎么做的，王上。”
徐舟府来到大门前，回头向楚正辉说道。
记住，这不是“毫无意义”的事情，这是改变大楚，最为关键的一步。
这一步不能出错，不然，大楚就真的彻底没救了。
徐舟府看向外面的天空，这件事情只能这么做，也只有这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