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杰不停地往尚云的方向打出石头,尚云每每避让都会乱了自己游水的节奏,周旋了半天也没能上岸。
要不是带着伤,他倒也可以破水而出的。
“明知道是给楚承南当狗,还非要贴上去,尚云啊尚云,北狄的脸可真是叫你给丢光了。”尚杰的声音从铁质面具后面传来显得格外得阴沉。
尚云极力调整这呼吸:“放屁!要不是你为了王位,我北狄也未必会那么快输给楚军!北狄还可以再战!”
北狄战败是必然,不过尚杰的加入让这场仗结束得太快太干脆了,快到老王上还没来得及做好准备,就被活生生地气死。
尚杰笑得猖狂:“别傻了,你根本就不是楚承南的对手,只要是你挂帅,北狄的结果只能是战败,我只不过是让你和你那群愚蠢的拥护者早点接收事实罢了。”
尚杰向来自命清高,不可一世。
尚云在水里挣扎久了便开始脱力,偏偏尚杰并不大打算放过他。
手里的石头用完了,他便随手拾起脚边的石块砸过去。
石块比之前的大了很多,尚云的躲避越发艰难了。
“尚杰!如果北狄交到你手里真的能国泰民安,我也就认了,可你也不过是个草包。所有人都知道你是个草包,只有你和你那红颜祸水的母妃不这么认为!”
他的话激怒了尚杰,他放弃石块,直接向着尚云拍去一道掌风。
掌风无形,尚云根本躲不开。他本能地将双手交叠护住面门,但还是硬生生地被这道掌风掀出去好几丈远。
“我是草包?那你怎么会被我这个草包害得那么苦呢?你还不如我这个草包!要不是楚承南……”尚杰的眼睛开始猩红!
他本来还有后招的!他是有筹谋的!
只要弄死了尚云夺得王位,战败只是暂时的,他还有后招可以重振北狄的!
一切都是因为楚承南!
要不是他多管闲事,她的筹谋怎么可能会变成笑话!
没关系,他还没有输,他要一个个杀死他们!
尚云的身边不断荡出了一层层暗红色血水,他在水里浮浮沉沉,意识开始涣散,全靠着本能扑腾着。
尚杰还不舍的让他死得那么干脆,他停下了手上的攻势,继续奚落着。
“尚云王弟,你是嫡子,从小就金贵,可是论单打独斗,你不如我,论谋略也不如我,除了身份尊贵些,你什么都不如我啊……”尚杰有些洋洋得意,旁人听着却觉得他有些魔障。
尚云强撑着不被水流带走,断断续续地听见尚杰的言论,心里全是脏话。
他以前怎么不觉得他这个王兄竟是如此眼高于顶,自命清高?
眼看着尚云快要不支,尚杰又好心地打出一道掌风。
泉水顺着掌风的方向,竟然逆着原来的方向荡了起来。尚云被逆流带着向着浅一些的水域冲了过去,停在一处脚尖堪堪可以点地的水域。
尚云缓了一口气力,立马又甩动胳臂想要上岸,但他刚扑腾近一点,尚杰又故技重施,打出石块阻乱他的节奏,将他逼退。
如此反复几次,尚云自己都开始丧气。他越挣扎,伤口裂得越大,血流得就越快。
可他不挣扎,也会很快被耗死在这水里。
周围一片泉水都被沁成了淡淡的粉色。
尚杰见他开始放弃挣扎,心里越发痛快了。
他将面具摘下扔到了一边,冲着尚云喊道:“王弟,你再看看王兄啊,你再看一看啊!下辈子咱们还做兄弟好不好?当然,你若想找我报仇也行,记清楚我的长相,咱们下辈子……继!续!斗!哈哈哈哈……”
只是他猖狂的笑声还没落下,便觉得膝盖一软,整个人被迫单膝跪了下去。
“谁!”他转身大喝一声,目光迅速扫视四周。
他有些得意过头了,竟然忘记了楚军就在附近。
一个人影利落地从高树上跃下……
尚杰的瞳孔不禁震了震:“楚……楚承南!”
楚承南背着手走了过来:“果然是你,尚杰!”
尚杰撑着膝盖从地上立起,笑得狡诈。他的面容在之前的争斗中毁了,原本刚毅的脸上布着大大小小的伤痕,很是丑陋,且狰狞。
“很好,既然来了,谁都别想走!”尚杰提起自己的佩刀便向着楚承南冲杀过去。
楚承南脚下微动,顺着刀罡斩来的方向旋身闪避。
一刀不成,尚杰立即旋身又是一个横扫。北狄人人高马大,使起刀来大开大合,几丈开外的矮木都跟着他挥出的刀风格抖成了筛子。
不得不承认,尚杰的武功造诣比尚云高了不少。
但是这人心术不正,怕是习了什么邪术的。
尚云总算被晾在了一边,他再次开始扑腾,尚杰还没死,他就不能死!
岸边的两人拼杀得激烈,刀剑相撞全都是灌了内力的,时不时便能看到隐隐的火星子迸出。
“楚承南,你不该多管闲事!”尚杰咬牙,低沉的声音几乎是从嗓子眼里逼出的。
楚承南飞起一脚踹在他的膝盖上,然后趁着他吃痛前倾的瞬间,又一拳自下而上重击在他的下颌骨上。
下颌骨是要害,力道大一些便会直接将人的颈骨打断。
不过楚承南也不想让他死得那么干脆,手里留了力道。
尚杰被这一拳打得腾飞而起,然后壮硕地身躯又重重地摔在地上。
一对一的单打独斗,一旦倒地通常就会被对手压着打,挨打的局面一时半会儿很难突破。尚杰深谙此道,所以几乎是在落地的同时,他便用尽全力双手一撑,迅速恢复站姿,不带一丝一毫地犹豫。
楚承南抬着下巴,眯眼睨着他,然后又冲水里那个喊道:“尚云,你王兄的的身手确实比你好不少,他没直接打死你算是顾念手足情深了,以后每逢清明,你可得多烧些纸给他。”
楚承南的话无疑是对尚杰的侮辱,当然,尚云也没能幸免。
尚杰调整了呼吸,再次冲杀上去。
刀剑相撞乒乓作响,尚杰很快便感到了力竭。
这半年他无时无刻不在苦练,就希望能在最短的时间能让自己的身手再厉害一些。事实上他确实长进了不少,可是当对手是楚承南的时候,这点长进是远远不够的。
楚承南不急,配合着尚杰过招。
眼看着一招毙命要将其斩杀,偏又棋差半招似的放了水。
尚杰几次觉得自己抓住了楚承南的破绽,使出狠厉的杀招后又被对方硬生生地破解了去。
如此几次,尚杰恼了!
楚承南这是在耍他,一如他刚才戏耍尚云一般。
尚云拼尽了全力,总算爬回了岸边,他撑在石头堆上大口大口喘着粗气。只是这气还没喘匀,他只觉后背一痛,整个人便凌空飞起……
耳边是楚承南的浑厚的嗓音:“没用的东西,本王陪他玩了那么久才爬回来!被打死也是活该!”
“噗通……”尚云再次砸进了水里……
“哈哈哈哈……”尚杰大笑:“王弟,你看明白了吗?在楚承南眼里,你不过是只狗!可有可无的狗!死不足惜的狗!哈哈哈……”
“啪!”一记重重的掌风扇猛得落在他的脸上,就像一记狠狠的耳光。
尚杰被打懵了,回过神来的时候嘴里多了两颗硬物。
楚承南的内力当真是厉害,隔着那么远还能打掉他两颗牙!
两颗牙齿和着血水被尚杰吐了出去,满不在乎。
他没打算苟活,只是尚杰和楚承南还没死,他便要拼了命地活下去找他们索命!
尚杰借着大刀勉强撑住身躯,呼哧呼哧地大口喘气。
“楚承南,我承认你武功盖世,我打不过你。但就算我不能在武功上胜你一招半式,也不代表我弄不死你,你一定会死在我前面的,很快!”尚杰的眼皮已经开始开始不受控制地耷拉下来,但他还在苦撑……
他要撑到楚承南先倒下去!
可是泉水哗哗哗哗作响,像是在提醒着他时间的流逝。
楚承南就在面前,抱剑而立,连晃悠都没有一下……
怎……怎么会……
尚杰诧异地望向面前的男人……
楚承南似乎品出了点什么,四肢微微有些泛软,眼前的人影也有些许重叠……
他摊开手心,果然,他的掌心微微沁出了一层黑色。
他抬起手掌朝向尚杰,幽幽开口道:“弄死本王?就凭这个吗?”
尚杰眯缝起眼睛望向他,好像只有这样他才能看清他掌上的痕迹。
掌心泛黑,是中毒的迹象。颜色越黑,中毒越深,离死越近!
尚杰“咯咯咯……”地笑出声,他只要再坚持一下,楚承南就会死在他前面了……
楚承南看着他的嘴里,面上是掩不住的讥讽。
“愚蠢!”他沉声道。
尚杰还在笑,这一次,他一定不会失手的!
只见楚承南收回掌心,然后闭上眼睛。
真气在体内运行,一股暖流自丹田开始蔓延,直达四肢百骸。
尚杰不知道他是在干嘛?故弄玄虚吗?
只是当楚承南再度睁眼的时候,他掌心的黑印已经消失了……
尚杰像是见鬼似的瞪大了眼睛,他踉跄着往前挪了几步,嘴里喃喃自语:“不可能的!不可能的!刚刚对掌的时候你明明已经中毒!怎么可能那么快就解了毒呢?不可能的!这绝对不可能!”
此刻,尚杰面目全非的脸上更是扭曲,这是他最后的机会了啊……
没等他想明白,他的身体就先于意识一步,栽倒在了地上,扬起了一片尘埃。
楚承南松下一口气,然后用力甩了甩头,想将眼前的一片白雾甩开……
只是这中毒就是中毒,就算他内力再深厚,总得有个缓解的过程。
尚云醒的时候是在柴房里,他仰面躺在一堆干草垛上,身上的伤口已经处理过了。
他艰难起身,揉了揉胀痛的额角,尽可能地催动内力游走。
自身内力的运行,比用什么伤药效果都要更好上几分。
昏厥前的记忆回拢……
他好不容易拼死爬上岸,最后是被楚承南一脚踹下水的!
还有尚杰,他死了吗?
他再度用力揉了揉额头,然后撑起身子开门走了出去。
外面艳阳高照,是个好天气,但明晃晃的太阳却晒得他更加晕乎。
吴老听到动静走了过来:“哟,王上醒了啊?嗯,面色不错,再歇个两日又是一条好汉!”说着话,他还用力在尚云的肩上捶了一拳。
尚云疼得倒吸一口凉气。
吴老一点不觉得有何不妥,乐呵呵地便转身离开,完全没有要再搭理他的意思。
再后来,有个小兵送来了馒头酱菜稀粥,还关怀备至地送了张薄被给他,让他“好生休养”……
尚云忽然觉得,他在楚承南这儿的待遇似乎没比丐帮长老好多少……
楚承南重新夺回了南越的控制权,他高调地骑马在街面上来来回回。他要让南越城的百姓知道,楚国的摄政王爷楚承南回来了……
自从孟仲接管,南越的风向立马就变了,后来又爆发了战乱。
一旦有了比较,楚承南奉行的“怀柔”便显出了优势。连带着他在南越百姓心中的威望也高了不少。
有百姓主动开门走上了街面:“是楚王爷!是楚王爷回来了!”
在劳苦大众心里,皇权远不及三餐温饱来得重要。
他们只知道楚承南在的时候,老百姓的日子是最安稳的。
尚杰又被戴回了那个铁质面具,五花大绑着关在囚车里…
这个面具老百姓都认得!
好几次同南越老百姓冲突的就是这个戴面具的男人!
也是这个男人,带着手下的兵在街市上混战,误伤了很多的无辜群众!
现在这人被楚承南囚着,大家伙儿的胆子也大了起来,纷纷凑上去啐他两口唾沫星子……
牢房里。
尚杰被一桶掺了盐的冷水泼醒,四肢还没找回力气,便被人一把推进了一间牢房。
他重重摔在地上,意识似乎还在游离,连痛觉都显得有点迟钝……
身后的木质牢门“砰……”一声关上,然后便是沉重的链条声,哐啷哐啷地将门栓了个严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