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是聪明人,当知那一箭伤在王爷心口,能侥幸捡回一条命已是万幸。”
宋言汐扶住谢婉君,安慰道:“我已写了方子,先让王爷照着方子吃上半个月。”
“那半个月后呢?”
谢婉君抓着宋言汐的手微微收紧,声音也带着不自觉的颤意,“半月之后,郡主可有更为稳妥的办法?”
话音刚落,她自言自语道:“是我强人所难了,宫中那么多御医都说没有办法,只能慢慢养着。”
宋言汐顺着她的话道:“王爷的伤,确实适合寻找一个清幽之地慢慢养。
短则一年,长则三五年,王爷的体魄必然要比如今好一些。”
能被她三言两语气吐血的人,身体如何,自是不用她多说。
谢婉君摇摇头,满意无奈道:“他不会去的。”
她轻叹一声,“郡主方才的话,宫中的太医也说过,王爷当时便将人个将人赶了出去。
为此,陛下还特意发过一场脾气。”
宋言汐垂眸不语。
这确实像是宁王能干出的事情。
他连自己的身体都不在意,更别提学着心疼别人。
似是想到什么,谢婉君脸色不免发白,“锦王何在?”
宋言汐:“锦王殿下去上早朝了,还未回来。”
“早朝……”谢婉君低喃,忽然脸色猛地一变,“锦川是不是去见陛下了?”
不等宋言汐回答,她忙抓住她的手腕道:“郡主,此事绝不可惊动陛下。”
话落,她又想到什么,脸色难看道:“这个时辰,锦川怕是已经见到陛下了。”
意识到此事再无转圜余地,谢婉君无力的瘫坐在床上,两行清泪顺着脸颊滑落。
她闭着眼,声音很轻道:“不该是这样的。”
这话像是对宋言汐说,又似是在问自己,怎么就变成了这样。
感受到有人在为自己擦泪,她缓缓睁开眼,轻声问:“你是不是都看到了?”
宋言汐捏着帕子的手指缓缓收紧,低低应了一声,“王妃身上的伤,多是这一年的新伤。
虽是皮外伤,却也需好生将养。”
昨夜刚看到时,宋言汐心疼之余只觉得愤怒。
莫说宁王妃是谢家幺女,自小被父母兄长疼爱长大,哪怕是出身贱籍的奴婢,也不该遭受如此非人的对待。
她是他明媒正娶的妻,是宁王府的王妃。
宁王对她动手之时,可有半点顾忌过这些?
更别提,他们从小到大一起长大,更有青梅竹马之情谊。
她甚至还舍了半条命,为他生下了小世子。
对上她满是愤慨和心疼的双眸,谢婉君轻声解释道:“他从前并不会对我动手。”
她垂眸,“他是个十分骄傲的人,无法接受自己一朝变成如今模样,才会心性大变。”
宋言汐忍无可忍道:“再如何,这也并非是宁王伤害你的理由。”
谢婉君动了动嘴唇,似乎是想辩驳。
可话到嘴边,她又咽了回去。
她看向宋言汐,费力扬起一抹笑道:“此事是我们夫妻之间的家事,郡主不该牵扯进来。
还有锦川……锦王殿下那边,也请郡主代我劝劝他,让他不必再困于过去的同窗之谊。”
“王妃也锦王竟是同窗?”
“是,也不是。”
谢婉君解释道:“我父谢太傅当初在东宫任教时,也顺带着教几个年幼的皇子读书明理。
锦王殿下是我们之中最小的,唤我一声师姐。”
即是师姐弟的关系,那宁王昨晚发什么疯?
从宋言汐的眼神中猜到什么,谢婉君有些难为情道:“锦王自出生起便没了母妃,自小跟在陛下身边长大。
我年长他六岁,因着父亲偏疼他的缘故,平日里私下对他照顾颇多。
无人时,锦王殿下私下唤我一声阿姐。”
闻言,宋言汐眉头皱的更紧了。
她昨晚还真是没说错,宁王果真是个变态。
他作为兄长,又取了墨锦川敬重的阿姐,不好好珍重心爱之人,却反过来要疑心他们之间的姐弟情。
上赶着往自己脑袋上扣绿帽子的,她还是头一遭见。
谢婉君长舒一口气,有些无奈道:“许是我平日对锦王殿下关心太过,惹人非议。
在锦王殿下十岁那年,京中有传闻称陛下有意为我二人指婚,一时间闹得沸沸扬扬。”
回忆起往事,她不免唏嘘,“我也正是那时才知晓,王爷对我动了心思。”
见她神色有些痛苦,宋言汐拧眉问:“王妃当时既对王爷无意,为何不阻止他去求陛下赐婚?”
谢婉君一怔,有些难堪道:“我们的婚事,并非他所求。”
难道是宣德帝乱点鸳鸯谱?
猜到宋言汐有所疑虑,谢婉君扯了扯唇角道:“郡主,具体的原因我不想说。
你只需知道,这场婚事我们二人皆是不愿,却又不得不愿意。”
她对宁王无意,不愿意嫁给他这说得通。
可她刚刚明明说,宁王殿下对她有意。
即是青梅竹马,又心生爱慕,他偷着乐还来不及又怎会不情愿?
谢婉君轻轻摇头,眼泪无声自眼角滑落。
她没再说什么,可从头到脚都写满了拒绝。
显然,那段回忆对于她而言,充满了痛苦。
见她脸色有些难看,宋言汐从药箱里取了一颗丸药,倒了水服侍她吃下。
不过几息功夫,谢婉君的脸色缓和了不少。
她再看向宋言汐时,眼神一如既往的温柔。
“方才是不是吓到你了?”
“王妃的身体,需静养。”
谢婉君是聪明人,听得出宋言汐的言外音,轻笑道:“我这身体,养不养其实也就这样了。”
她说着,话锋一转道:“倒是你,这两年多先是在将军府操劳,又随军出征的,吃了不少苦。”
宋言汐闻言,思绪一时间复杂不已。
她自己的日子尚且不好过,却还有那份善心体谅他人。
越想,宋言汐越觉得。
宁王当真不是个东西。
娶了这般好的妻子,却不懂得珍惜。
宋言汐正想着,忽听谢婉君道:“我有个不情之请,还望郡主能答应。”
“王妃尽管直言,言汐若能办到必不推辞。”
谢婉君眼底多了笑意,盯着她意味深长道:“这件事,唯有郡主能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