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这件事,韩金枝就觉得自己快喘不过气来了。
李维新简直就是个畜生。
李绅还顾及着她肚子里的孩子,夜里不敢闹得太出格。
可李维新却丝毫不曾顾及,每天玩的花样层出不穷,韩金枝根本没法招架。
她还得提防着这件事被李绅知道,被丫头婆子们看见,夜里谁不好,白天也睡不好,整个人好像被抽了魂儿一样。
本以为到家了就能好好休息几日,谁曾想,到了家里,也不得安生。
韩金枝简直想死的心都有了。
她很想现在就告诉韩掌柜,她在李家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
可她又不敢。
只要她敢把这件事说出口,那她就是真的别想活了。
屋子里闹腾成这个样子,山桃就忙对韩大娘子道:“婶娘,我今儿个来,是里正叫我来的,为的是给咱们镇子上百姓盖房子筹集银钱,镇子上的大户人家都交了,这名单上还有你们家,我从方家回来,顺道来你们家,婶娘看看,你们要出多少钱?”
凡是涉及银钱的事情,韩大娘子可做不得主。
她尴尬地搓了搓手,讪讪笑道:“山桃,你等等,一会儿你韩大叔出来了,你跟你韩大叔说。”
山桃也知道韩大娘子在家中的处境,便不问韩大娘子了,可屋子里的哭闹声越来越大,山桃都有些坐不住了。
韩大娘子见状,就硬着头皮走到屋前,咳嗽了两声,朝里头喊道:“当家的,你快出来,山桃有事找你呢。”
一出屋子,韩掌柜就换上了笑脸,对着山桃点头哈腰地笑,还再次斥责韩大娘子:“你懂不懂规矩了?咋能直呼贵客的名讳?得喊孙夫人。”
山桃没有耐心看韩掌柜这般嘴脸,就直接说明了来意,问韩掌柜要出多少钱。
一提到钱,韩掌柜就不吭声了。
“韩掌柜,镇子上的大户都出钱了。”
韩掌柜呵呵笑:“我们韩家没法跟那些有钱人家比,我们是小门小户,做的是小本买卖,本来就不赚多少钱,这一场大雪灾下来,手头上就更没多少钱了,孙夫人,你还是去别家看看吧。”
山桃就知道韩掌柜会来这一出。
不过出多出少,或者出不出钱,都是个人意愿,山桃也不能强逼着韩家出钱,就收好名单,要跟琇莹一块回家去。
琇莹却忽然笑道:“是呀,咱们是得早点回家去,出来了一天,怪累的,嫂嫂,你快叫个人,把这单子交给里正,回头誊抄几份,一份贴在镇子门口,一份贴在县城城门口,一份呢,送到县衙留档。”
韩掌柜竖起了耳朵,听琇莹说要张贴示众,又说要留档封存,就忙问道:“乡君,这个东西还要张贴出去给人看吗?”
琇莹讶异地道:“难道韩掌柜不知道吗?这是给城中老百姓们修建房屋的钱,有钱人家出钱做好事,总不能叫人家白做,可百姓们都知道这是有钱人家出的钱,却又不知道这到底是哪一户人家出的钱,那可就不好了。”
“将来百姓们要报恩,都找不到人家,这多可笑?里正便拿出了这个单子,上头的人家都是镇子里的大户,到时候就把这个单子贴出去,谁家没捐,谁家捐了,又捐了多少,全都白纸黑字地告诉大家伙,好叫大家伙心里明白,谁才是他们的大恩人呢。”
山桃眉毛一挑,琇莹这个小丫头,又开始胡说八道了。
不过琇莹说的这个法子,倒是很可行。
镇子上的百姓们只知道是有钱人家捐钱修了房子,可到底是哪些有钱人家,捐了多少,却没人知道。
万一有像韩掌柜这样的有钱人家,根本没捐钱,却非要说自己捐了钱,好骗得百姓们的感恩,那可就不美了。
回头得跟里正提一嘴。
听琇莹这么一说,韩掌柜的脸色就有些古怪:“每个人捐了多少都要说?不捐也要写?”
琇莹很认真地点头:“是啊,在这个单子上的,都是镇子上的有钱人家,百姓们回头感谢的也是有钱人家,不捐钱,那肯定要写清楚,到时候也好叫百姓们别认错了人。”
韩掌柜忙问道:“单子上的这些人家都捐了吗?”
“目前为止,都捐了,”山桃掏出了里正给的单子,还有这次募集钱财的账本,“捐的最多的是方家,总共出了三千两白银,两千斤粮食,其次是我们家,出了两千两白银,接下去便是陈家,一千两白银,我爹娘去南边了,我替他们捐了一千两。”
“韩掌柜,你慢慢看,你瞧,这是你们前边巷子里那个铁匠给的,他才是真正的小本生意,根本就没在这个名单上,只是恰好碰见我去他隔壁的许家,问起来了,我说了,他便也要出力,捐了二十两银子。”
韩掌柜吃惊道:“许家?那个开食肆的许家?”
许家也在镇子里开了个小食肆,没有喜乐宝和春风居的排场大,做的都是些家常菜,但因为量大价格公道,味道也还可以,这么多年倒也马马虎虎,经营得还算过得去。
韩家的喜乐宝先前比不过春风居,但比许家食肆那是绰绰有余,后来喜乐宝的生意一天不如一天,便被许家食肆比了下去。
等杨记罐子肉开起来了,喜乐宝就彻底没了生意,不过许家食肆倒是一直都有生意。
罐子肉毕竟只有这一样东西,来往客商也不能天天吃。
再好吃的东西,天天吃,也总有腻味的时候。
这许家食肆就显得极为可贵,尤其是在春风居关门了,喜乐宝的饭菜又贵又难吃的情况下,许家食肆的生意好起来,也就不足为奇。
韩掌柜一直跟许掌柜过不去,觉得许家没有韩家有钱,但是没想到许家也捐了钱,就心急地问道:“许家捐了多少钱?他家有钱捐吗?”
山桃翻看账本的其中一页,指给韩掌柜看。
“许家捐了五百两,另有一千斤的烙饼。”
韩掌柜啧了啧舌:“这姓许的,为了一点破名声,还挺舍得下血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