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面的鲜血一层一层荡开,空气之中弥漫着黄色的气息则快速封在门口。
房间内有一扇立起来的屏风,屏风上画着格调高远的山水画,烛火正透过屏风传过来。
屋内的桌椅板凳都非常完整,油漆锃亮,窗明几净,并没有大火焚烧过的迹象。与整个十六号凶楼一片废墟的场景截然相反。
整个房间,唯一反常的地方,便是地面晕开的鲜血。鲜血的源头,正是屏风后面。
看到这一切,我瞬间明白过来,立刻对大家说道:“诸位,眼前所看到的一切,都是幻象。是刚才那个身影想让我们看到的。当心一些,别中了幻术。”
这时,屏风后面传来了声音:“诸位既然来了,那就请暂避风头。乱世之中,人命如草芥,你我皆是浮萍,能在这里相遇,是缘分。在下这厢有礼了。你们来这里,若见到真实情景,肯定会害怕。所以,小女子略施障眼法!可惜美中不足,一旦恢复房间火烧之前的样子。地面的鲜血就会流淌。希望客人不要介意,就当什么没有看到。”
话音一落,黄色气息越来越多,通道飘动的黑风和红色阴气全部停在门口,没有办法冲进来。
这间房子,成了一处相对安全的孤岛。
我暗暗惊叹不已,对房间的主人充满好奇。没想到她能够挡住凶楼弥散的阴气。更没想到,她施展幻术的原因,是怕屋内真实场景吓倒了我们。
看来,她虽为鬼物,却没想过要杀我们,而是一位善心的女鬼。
小六哥应道:“洞中方一日,世上一千年。乱世早就结束了,外面早就是繁华盛世。所以,我们不是相逢在乱世,而是在盛世相逢。在下小六哥,并陈剑帆、聂峰,今日造访十六号。不知道尊驾如何称呼?”
屏风之后停顿了片刻,说道:“萍水相逢,都是失路之人。相逢何必曾相识。两位公子,以及几个鬼物,无须知道我的名字。你们暂且等在这里,待天亮之后,离开这里。咱们不需要认识。就这样吧,我也有些倦了。咱们就以屏风为界,安然过一晚吧!”
听到这话,我不禁和聂峰对视了一眼,我们的表情都极为惊诧。房间的主人迎我们进来,是为了救我们。
小六哥继续说道:“尊驾既然善心迎我们入内!救我们摆脱阴气的追击。我等自然不会白要你的好处。若我没猜错的话。你便是当年那位遭人杀人的花魁娘子吧!”
“啊!”
屏风后面传来惊诧的声音,随即又长叹一口气,“罢了罢了!这位狗兄弟乃绝世高人。我也没必要在您面前隐瞒了。我便是当年的百花楼香玉儿阮小小。因为我歌喉与众不同,大家都戏称我为‘花魁娘子’。百花楼一场大火烧掉,也就不再称为‘百花楼’,反而用十六号代替了。世上已经没有人知道‘百花楼’的称呼。不过,不知道也好。待在百花楼的姐妹,无不过着凄惨悲惨的日子。这里,本就是人间地狱。老妈子和幕后的大老板,就是喝人血吃人骨的活阎王!”
我的瞳孔猛地放大,没想到一下子就找到了花魁娘子。
我下意识伸长脖子,想弄清楚屏风后面是否放着一口红漆棺木。
“原来是阮姑娘,久闻大名,今日得见,实乃三生有幸。”小六哥恭敬地说道。
玉香儿阮小小倒有些惊讶,连忙说道:“狗兄弟此话太过折煞玉香儿了。我等乃是风尘中人,无法掌控自己的命运,遭横死之祸,困兽在这里,又有什么大名呢!”
小六哥接着说道:“风尘之中,不乏侠义中人,阮姑娘,无须妄自菲薄。您能在危急时刻,无惧凶楼之中的厉鬼恶灵,引我们入内保护我们,当年的红拂女、梁红玉、穆桂英都不及你。”
阮小小又叹了一口气,说道:“狗兄弟言重了。”
小六哥说道:“实不相瞒,我等绝非凡人。乃是行走阴阳的风水师。我深知当年花魁娘子凄惨的遭遇,又探查鬼母占据凶楼。所以,此番入楼击杀鬼母,查清楚花魁娘子当年的死因。”
“还是等天明再离开吧!这些年,有不少风水师前来这里查探,最终都身首异处。你们要量力而为,不要勉强。”阮小小说道。
看来,阮小小见过像我们这样的风水师。
“阮前辈,世上的事情,如果件件都不勉强。那坏人又怎么会被除掉!我们既然进来了,偏偏就要勉强一回。横竖都是一死,没什么好怕的。”聂峰眼眸忽然明亮起来,大声说道。
我也赶紧说道:“布衣门的风水师,救贫救难,惩恶扬善,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阮前辈无须担忧,我等并不怕死。”
屏风后的阮小小沉默了一会儿,叹了一口气,说道:“诸位到了屏风之后,切不要害怕。你们看到的,是我死前的场景。地面流淌的鲜血,是从我身上流出来的。”
屋内的黄色气息飘动。原本明亮的灯光黯淡了不少。
有了阮小小的点头。我和聂峰这才走朝前面走去。两人一左一右绕过屏风。
鲜血之中躺着一具尸体。尸体的样子惨不忍睹,黄色的衣服几乎被鲜血染红。她的五官更是被利刃划破,看不出原本的模样,眼窝深深地凹陷下去,一双眼珠子被挖掉了。
大量的鲜血,则是从腹部的大窟窿洞涌出来。
因为心脏有肋骨护着,一般要挖掉心脏,不是从心脏那个位置下刀,而是在腹部的口子开一个口子,继而挖出心脏。
整个过程,可以说相当残忍。
我的心脏忍不住狂跳,眼前这一幕不像是幻术,更像是多年前的案发现场,受到阮小小的怨念保护,在今晚重现在我和聂大哥的眼前。
阮小小的魂魄一直以来,就困在案发现场。
“天啊!光听叶佩佩所说,已觉得十分悲惨。可等我亲眼见到这等残酷的现场,更觉灭绝人性啊。谁下这么狠的手!”我双手握拳,咬牙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