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一群饭桶!”只听得一声怒吼,张昭满脸怒容,猛地站起身来,双手一挥,便将书桌上笔墨纸砚等物一股脑儿地掀翻在地。那些物品噼里啪啦地散落一地,发出一阵清脆而杂乱的声响。
站在面前的管家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了一大跳,双腿一软,噗通一声跪倒在了地上,浑身颤抖着不敢抬头直视张昭。
张昭气得脸色发青,他伸出右手食指,直直地指向跪在地上的管家,大声呵斥道:“你说什么?你们赶到的时候,人都已经死光了?!”
管家战战兢兢地抬起头,看了一眼愤怒不已的张昭,又迅速低下头去,结结巴巴地回答道:“回……回老爷,小的们确实是马不停蹄地赶过去的。可谁曾想,当我们几个人刚刚抵达河东城时,就瞧见主家那几个人的尸首被高高挂在城墙之上示众。”说完,他不禁打了个寒颤,额头上也冒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哼!好啊,死得真是太好了!这些没脑子的蠢货,居然敢把手伸向陛下的钱袋子里,简直就是自寻死路!他们不死,难道还等着我去死吗?”张昭越说越生气,胸膛剧烈起伏着,口中喘着粗气。
这时,管家赶紧爬起身来,凑到张昭跟前,点头哈腰地劝慰道:“老爷,您千万息怒,千万别气坏了身子呀。小的知道这件事情办砸了,求老爷饶过小的这一回吧。”说着,他还用袖子轻轻擦拭着张昭额头的汗水。
然而,张昭根本不吃这套,他用力甩开管家的手,深吸了几口气,努力让自己稍微平静一些。然后,他冷冷地对跪在地上的管家吩咐道:“快去准备马车,我现在就要进宫面圣!”
“圣上,张相来了。”赵德轻手轻脚地走到李崇然身旁,压低声音小心翼翼地禀报着。
只见李崇然点了点头,然后轻声吐出一个字:“宣。”
不一会儿,身着朝服、白发苍苍的张昭迈着沉稳的步伐走进殿内。
来到御前之后,二话不说便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恭敬地叩头行礼道:“老臣张昭拜见圣上,圣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李崇然缓缓抬起眼眸,目光落在跪在地上的张昭身上,嘴角微扬,似笑非笑地问道:“张相今日怎么有空来看朕了?起来说话。”
听到李崇然发问,张昭身躯一颤,依旧跪地不起,颤声回答道:“老臣不敢起,老臣有罪。”
李崇然眼中闪过一丝诧异之色,追问道:“哦?张相有什么罪?”
张昭深吸一口气,满脸愧色地道:“回圣上,老臣管教无方,让家里的人无法无天竟然胆敢把手伸向圣上的钱袋子里,老臣罪该万死。”说完,张昭再次重重地将额头磕在冰冷坚硬的地面上。
李崇然面无表情地看着伏地请罪的张昭,沉默片刻后,才淡淡开口道:“人不是已经都处置掉了吗?既然如此,就到此为止吧。”
然而,张昭听了这话却是如坠冰窖一般,浑身发冷,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滚滚而下。
他深知李崇然虽然口上说就此了结,但心中恐怕未必真能释怀。
于是,他赶忙惶恐地回应道:“老臣愧对圣上隆恩,还望圣上责罚,以正国法纲纪!”
“张相,那你说说看,朕该如何惩处你?”李崇然微微眯起双眼,目光如炬地紧盯着跪在地上的张昭,那锐利的眼神仿佛能穿透人心一般。
听到这话,张昭浑身一颤,但还是强装镇定地回道:“陛下息怒,此事都是老臣家规不严所致,请陛下责罚。”
李崇然沉默片刻后缓缓开口道:“算了算了,你毕竟也是朕的国丈,更是哲儿的长辈,这次便暂且饶过你,下不为例!若再有下次,定不轻饶!起来吧。”
张昭如蒙大赦,赶忙谢恩起身。然而刚站直身子,他又听见李崇然说道:“除了张家,别的世家多多少少也有这样的问题,张相以为如何?”
“老臣愿为陛下分忧解难!”张昭连忙拱手施礼,毫不犹豫地应承下来。
看到张昭如此爽快,李崇然满意地点了点头,随即向站在一旁一直默不作声的赵德使了个眼色。
赵德见状立刻心领神会,他快步走向身后的书架,小心翼翼地从中取出一本泛黄的册子,然后慢慢地走到张昭面前,双手毕恭毕敬地将其递到张昭手中。
“去办吧。”李崇然面无表情地吩咐道。
“老臣遵旨!”张昭接过册子后小心地收入衣袖之中,再次躬身行礼,而后转身迈着沉稳的步伐离开了宫殿。
就在此时,赵德瞥见御膳房那个身材瘦小的小太监正小心翼翼地端着一碗热气腾腾、香气四溢的药膳,缓缓朝着启阳殿的大门走来。
“圣上,到用膳时辰了,该服用药膳补补身子了。”站在一旁的李崇然专注地盯着手中那份密密麻麻写满字的奏折,眉头微皱。而一直侍奉左右的赵德见状,赶忙轻声出言提醒道。
听到赵德的话语后,李崇然稍稍抬起头来,眼神从奏折转移到那逐渐靠近的小太监身上,点了点头说道:“拿上来吧。”
听到话的赵德不敢有丝毫怠慢,他迈着沉稳而缓慢的步伐走向启阳殿门口。
等走近小太监时,他伸出双手,从小太监颤抖的手中稳稳接过放着药膳的食盘。
赵德手捧着食盘,转身又一步步慢慢地走回到李崇然身旁。
他轻轻地将食盘放置在那张宽大的书案之上,动作轻柔得几乎听不到任何声响。
随后,赵德熟练地拿起一把小巧玲珑的银质勺子,从那碗药膳中舀出一小口,毫不犹豫地送进自己嘴里咀嚼品尝起来。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整个启阳殿内一片静谧,只有赵德轻微的吞咽声偶尔响起。
过了许久之后,赵德终于咽下口中的食物,他先是仔细感受了一下身体有无异样之处,确认无恙后才转头面向李崇然,毕恭毕敬地禀告道:“圣上,这药膳老奴已经试过了并未问题。”
李崇然点了点头,随后将手中的奏折轻轻放下,伸手一把抓起身前那只盛着药膳的瓷碗,仰头一饮而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