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荆山范围不大,旅游开发也做得比较早,各种配套都很齐全。
理论上不是一个能藏得住人的地方。
然而警方用人海战术,像篦子一样把紫荆山梳了个遍,甚至还动用了警犬和无人机,也没有找到缅甸超的踪迹。
缅甸超就像是早晨的露水一样,随着太阳升起来,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消息传到医院时,程亦安正艰难地把自己的身体往轮椅上挪。
经过两天的休息,她自我感觉好了不少。
一直被麻醉剂影响得昏昏沉沉的大脑清醒了,皮肉伤也都已经止血缝合。至于骨折和内脏挫伤,那不是一朝一夕能恢复的伤势,需要慢慢养回来。
程亦安的手机开着功放,正在播放微信语音消息,陈楚在那边叽叽呱呱地说着这两天搜查的情况。
“学姐你说稀奇不稀奇,一个大活人,说不见就不见,这边儿监控可齐全着呢,张智眼睛都要看瞎了,也没瞧见人溜出紫荆山。怎么就找不到呢?这山上倒是有不少别墅能藏人,可是我们也挨家搜查了,啥也没找到!”
程亦安身上带着护具,行动比较艰难,她深吸一口气,忍着痛下了地,然后落在了轮椅上。
这可把出去打水刚回来的杜奕君吓得不行。
“安安你怎么下床了,医生不让你乱动的!”
程亦安连忙加快了动作,“妈我没事儿,我戴着护具呢,再说坐在轮椅上,动作幅度很小的。”
“那也不行啊,你要遵循医嘱,伤那么重,还失血过多,你不老实养伤,非要下来做什么?”
杜奕君说着要搀扶程亦安回床上。
“妈,我想去看看吴谢池,人家救了我的命,到现在还没醒,您推我去看看他,我就在他病房待一小会儿,行吗?拜托了!”
程亦安从来没有这样哀求过杜奕君,甚至这么多年,二人之间都没有发生过如此日常的对话。
杜奕君一时之间竟然有点儿想掉眼泪。
她对着程亦安恳求的眼神,嘴里拒绝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
“我先去问问医生,如果医生说可以,那我就推你过去吧!”
程亦安连忙拉住她的手。
“别问!一问医生肯定会说不同意的,我们速战速决,这会儿就去,等医生来查房时我们都回来了!”
感受着手上的温热触感,杜奕君轻叹一声,还是妥协了。
吴谢池如今还在特护病房,但是由于是因公负伤,加上宋泽平的关系,他的特护病房条件极好,是个带有会客厅的一室一厅。
家属只能待在会客厅里隔着玻璃探视,里面的隔间是无菌环境,便于患者恢复。
程亦安被推进病房时,只看到了一个中年女士坐在沙发上发呆。
那人苍白秀美,看不出年纪,有一种古典油画般的端庄美感。她眼眶微红,目光发散,显然正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
这便是吴谢池的养母池珍真了,曾在程亦安刚刚苏醒时和宋泽平一同来探望过她。
听到门的响动,池珍真抬起头,脸上很快挂上了清浅的笑意。
“程警官,你怎么来啦,来探望阿池吗?”
虽然定居榕城多年,池珍真讲话还是带着一股南方人的腔调,听着很绵软温柔。
“池女士,吴谢池他苏醒了吗?”
池珍真用手比了一个点点的手势,说:“早晨醒了一小会儿,然后又睡了,医生说他现在需要休息,药物里有安眠成分,多睡睡对他康复比较好。”
这个动作如果由一个年过六旬的老妇比划起来,估计会显得有点怪异,但是在池珍真身上,就带着一种养尊处优、不谙世事的娇憨。显得优雅又可爱。
程亦安回头让杜奕君先回病房,说她想和池珍真单独说说话。
对上程亦安意有所指的眼神,杜奕君本想劝阻的话又咽了回去,她默默退出病房并关上了门。
池珍真微微一愣,脸上的笑意稍减。
“程警官找我有事情?”
程亦安把手伸到口袋里拨通了一个电话。
她目光静静凝视着池珍真,这个虽然已经年过六旬,但保养得宜,看上去只有四十多岁的美丽女人。
也许是她的目光太有攻击性,池珍真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了,转为防备与不安。
“昨晚袭击我和吴谢池的人,是我们一直追捕的一名杀人犯,他一条腿有残疾,面容带有东南亚人特征,池女士,你对这个人有印象吗?”
池珍真有片刻的呆滞,她目光游移,许久没讲出话来,直到程亦安重复了一遍问题,她才如梦初醒般飞快答道:“不、我不认识。”
“可是很奇怪,这个人夜半三更,突然跑到安保严密的珍园,还能熟练避开监控与灯光,显然这不是他第一次去了,难道是珍园里有人与他有约?”
池珍真咬着嘴唇,心不在焉,手指焦躁地抠着沙发上的糜皮绒,没有回答。
程亦安接着分析道:“住在珍园里的人并不多,工作人员都住在附楼,可那人直直奔向主楼,显然他要找的人在主楼里。池女士,住在主楼里的人,只有宋泽平先生和您吧?那个人,是去找宋先生的吗?”
“我不知道!”
池珍真此刻已经挤不出微笑了,她苍白着脸,警惕地答道。
“如果不是找宋先生,那莫非是去找池女士你的?你认识那个杀人犯!”
程亦安循序渐进地挑拨着池珍真的情绪。
池珍真显然不是一个城府深沉的人,甚至岁月都没有在她身上留下什么痕迹与沉淀,让她还带着点儿天真的直率,遇到不想回答的问题,转移话题的方式也很生硬,她突然站起身,态度鲜明地摆出要送客的架势。
“不好意思程警官,阿池需要休息,我这边就不留您了,您伤得也不轻,快回病房休息吧!”
“不着急,池女士。我有个问题想请教您,您回答我了,我就离开好吗?”
“那你问吧。”
程亦安调整了一下坐姿,强忍着忍着胸腹处的疼痛,沉声道:“钟维超和你是什么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