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然母亲有错在先拆散了两个人,但父亲婚后对妈妈的态度冷淡如水,还难以忘怀陆知意,三番两次的偷偷去找她。
妈妈如何能忍?
这何尝不是对婚姻的一种背叛。
如果父亲当年有种,就应该什么都不要,带着陆知意逃离,两个人远走高飞。
可人总是喜欢站在自己的角度去片面看问题。
当他被周振平用自己亲人好友的命威胁住的时候,他不是也放弃了抵抗。
他也理解了父亲当年的无可奈何。
陆知意无法抛下年迈重病的父亲,而陆承德又被舅舅言语威胁,他如何能走?
能带着心爱的女人跑,只能被迫分手,选择与妈妈结婚,好借助陆家的势力迅速强大起来,压制住舅舅便可与陆知意再续前缘。
可这些年他母亲所遭受的痛楚也不比陆知意少。
至少曾经是真心实意的将念念视若己出,当亲女儿一样对待。
知道真相后那几年尽管疏远了念念,可她只是表面装得漠然冷淡。
其实内心还是忍不住会假装与他聊天,旁敲侧击的去了解关心念念的生活。
只是心里有了芥蒂。
对念念的疼爱与感情再也无法回到从前。
“阿姨,她有错,你又敢说当年将念念蓄意放在我家,就没有其他的缘由吗,难道陆家这么多年来没有护住念念吗?!”
“妈妈的罪过,也早该两相抵过了,当年父亲为救陆知意牺牲在那场洪水中,陆知意得知噩耗后,虽然妈妈确实恨不得她去死,也是她自愿赴死的!”
陆承佑弯曲的手指轻颤,指骨咯咯作响握的生疼,林巍听见清脆的一巴掌骤然响起,倏的回头瞪大双眸看见陆哥右脸颊起了红痕。
“你还为她辩解,若不是你爸爸婚后还纠缠我妹妹,若不是她恶言相对知意,让我妹妹何苦想不开要寻死。”
当年妹妹的抑郁症也很严重了。
周围邻居的指指点点让她一个没有结婚的女人面对那些嘲笑,鄙夷的目光一直饱受煎熬的活着。
她和自己,都没有活成爸爸的骄傲,爸爸这辈子太苦了。
当年和养母杨牧婉婚后感情恩爱,苦于一直没有孩子也快花空了家中的积蓄,便去福利院领养了她,对她疼爱万分,结果三年后妈妈竟然意外怀孕了。
却在生知意的时候羊水血栓,差点死在了产房里。
所以妈妈对出生的小女儿自然是多了些关心,那些时日忽略了她的感受,让她觉得妹妹的出生使自己受到了威胁。
尽管妹妹总是要她抱抱,很喜欢她,可是她对知意有了抵触情绪,也觉得父母不再爱自己了。
而妈妈身子骨也一落千丈,身体每况愈下,父亲白天工作晚上还要兼职打工。
她望着入不敷出的家里,咬牙狠心又赌气的便吵着不上学了,重新跑去了福利院,想减轻爸爸的压力。
不供养她读书少一张嘴吃饭,爸爸也就没那么累了。
后来任凭爸爸怎么去福利院找她劝她,她也不再回去。
没几年妈妈便过世了。
爸爸深受打击强撑着精神独自抚养知意,可还是会偷偷去看她,买她喜欢的零食放在福利院。
把妹妹给她画的卡片放在零食堆里,说姐姐我想你,你什么时候回来看看我啊?
她想回去,又矛盾。
爸爸那么辛苦,回去只能增加他的压力,而待在福利院可以一直供养她衣食住行,还能受到免费教育。
直到十七岁那年,她便离开福利院,开始辗转在各大城市地方打工赚钱,存钱,以自己的微薄之力想报答爸爸的养育之恩。
可爸爸总认为是当年他们夫妻的疏忽,又自私的留下了知意,导致她觉得两个人不爱她了。
所以多年来只给他打电话,从不回家看望他。
他心里很是愧疚自责。
那些年在她和养父的努力下,知意生活得还算无忧无虑。
她的人生一帆风顺,光鲜亮丽,让陆舒满觉得欣慰又落寞。
这就是两个人的差距,还有点隐隐的妒忌,她不知道出于何种心理,不愿意见妹妹。
所以那些年,并不得而知,妹妹和谁谈了恋爱,又发生了什么。
曾经开朗天真的女孩变得郁郁寡欢,而她在妹妹重新回县城的时候,也选择去了誉市打工。
她想去看看妹妹,又怕这个时候出现。
觉得她是在回去看她笑话的。
便开始给妹妹打电话,也会给她写信,讲这些年打工的一些趣事,其中心酸她也是含笑一过,也是在那个时候,她遇见杨海被养在嘉园。
后来养父在快要咽气的时候,才对她说出了妹妹自杀的死因。
她才惊觉,当年在嘉园遇见李晓霏家的儿子,陆承佑,已经那么大了。
怪不得妹妹当年总是沉默寡言,整个人泛着一种淡淡的哀伤。
她满眼都是仇恨的去到嘉园想一刀捅死她,获悉了李晓霏女儿两个月前才因为心脏病过世。
也算是老天有眼,冥冥之中给了她一条路,给了她可以让李晓霏尝尽妹妹所受痛苦折磨的方法。
可她真的没有后悔吗?
答案是,一定后悔过。
否则,不会狠心放下念念离开躲在暗处看见李晓霏和陆承佑将念念抱回屋,她躲在树下像个疯子一样嚎啕大哭。
“如果我有方法,有能力让李晓霏受到应有的惩罚,根本不会舍弃下念念,你以为我没有折返回去找念念吗?”
陆舒满死死盯着眼前的男人,女人笑着流泪,她手指颤栗的摸着被刘海遮挡住的脸颊。
从眼角之下有一道红色淡淡疤痕,好在平滑没有蜿蜒凸起。
用粉底遮挡住便可掩人耳目。
可是每当望着这处伤痕,就想起十四年前,她再次遇见李宗廷,被他抓回宾馆狠狠折磨了一天一夜。
他对她说,你躲了我这么久,知不道我找你找的多辛苦?
我们的孩子呢?
不说,是吧。
她说打掉了,李宗廷气急败坏的打了她一巴掌。
结果命人去搜查她宿舍东西的时候,发现了她和念念的那张合影。
轻而易举查到了念念所在的幼儿园。
念念从学校被带走,望着眼前的陌生男人,李宗廷欣喜若狂的就想上前去抱这个长相宛如洋娃娃般的漂亮女儿。
念念吓的大哭不止连连后退。
李宗廷眼里都是笑意,没有发脾气,宠溺的摸着女儿的小脑袋“叫爸爸,爸爸带你回大城市,带你过人上人的生活。”
陆舒满疯狂的上前厮打他,把女儿还给我,你想要我们母女的命吗,放过我们。
李宗廷不为所动,带着她们母女二人外出,想给念念买玩具,小裙子拉近两个人的关系。
在商场,她借口带着念念去卫生间,其实她在这里当过清洁工,知道许多秘密通道。
再一次使用障眼法甩开了李宗廷。
抱着念念拦截了一辆出租车,给了几百块钱让他带着自己快点逃离这个地方。
一直惊魂未定抱着念念辗转奔波了好几个地方,连号码都换了,也不敢联系养父。
于三个月后才小心翼翼回到县城想找养父。
就看见父亲手里抱着知意的黑白相框,躺在床上身形枯瘦,看见她回家那一刻,父亲颤颤巍巍捂住胸口激动的当场咳出了血。
她崩溃无比扑上前,哭着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得知一切真相,处理完养父的后事,想起多日来的东躲西藏,想起念念跟着她受罪,想到她的身份受人笑话。
为了避免女儿再次跟着自己遭受迫害。
将念念放在有烈士荣誉和权势傍身的陆家,她想报仇雪恨,更是当下最好的选择。
也是两全其美的方法。
却没想到丢弃下念念之后,她还是舍不得女儿。
浑浑噩噩如同行尸走肉般漫无目的游荡在大街上,心痛如绞的想返回找念念,万万没想到会碰上胡宜瑶和她的儿子李明宇。
没想到李宗廷的秘书被她塞了不少好处,获悉他最近都在命令下属找一个女人和女孩。
当她看见照片那一刻大惊失色,竟然是陆舒满!!
那一晚她被胡宜瑶抓走的惨痛经历宛如噩梦惊魂。
当李宗廷带着人马赶到的时候,已经是躺在血泊里面的她和被自己捅了一刀的胡宜瑶。
“是我对不起念念啊,那十年,整整十年,没有一天我不想她,念她,对,我不能怪你们任何人,一切都是我自作自受。”
女人的痛点被戳到,心猛然被击中,陆舒满的心脏像是咚的一声掉进了无尽无底的海水里。
陆承佑看见她眼里的血丝像是叶叶面的脉络,眼泪止不住往下滑。
“对不起,阿姨,我无意让你想起那些....我只是想告诉您,您这辈子最大的心愿就是想看念念幸福,她现在痛苦的留在周振平身边。”
“但她爱的是我,我以性命发誓,绝对会将念念抢回来,将周振平绳之以法,今日我和念念所遭受的一切,定将会千百倍的还回去。”
陆承佑示意林巍,将包里面玻璃盒装满星星的折纸倒在桌子上。
他随手拿起了几张几颗星星摊开,上面都是念念对他写的思念和爱意。
陆舒满怔了怔,目光落在这些纸条上,她不想再让女儿走上和她一样的不归路。
可既然周振平背景这么大,承佑如何能与他抗衡?
“你上次做了周密的部署都失败了,还能有什么办法?”女人红着眼睛盯着他。
陆承佑手心收紧,不敢向她完全坦白一切。
男人眸子骤然一缩,目光变得逐渐冷意“暂且忍耐蛰伏,阿姨,这是权宜之计,如果我不回到Z市,重新争斗坐到*部职位之上,如何对付他?”
“我去找李宗廷,他当年能整整保护了我十年,而且从未忘记念念的存在,证明对我真的有情意,他..他肯定能助你一臂之力。”
女人说着就要起身,陆承佑身形猛然一震,抬手便擒住了陆舒满手腕。
“阿姨,您糊涂了吗?您倘若在踏进北市,你当胡宜瑶十年前没有忘记你这个威胁,这四年就真的忘怀了吗?”
若不是这些年李宗廷放下了过往,又觉得让念念留在他身边确实是件很危险的事情。
才不再执着带陆舒满和念念回北市。
忌惮着妈妈当年的举动和李明宇曾经要杀陆阿姨的行为,他才不得已将她藏匿在Z市,当然自己确实存有私心,怕让念念知晓这一切秘密。
女人失魂落魄浑身没有力气的瘫坐在沙发上,当初她好不容易重见天日便迫不及待的去找念念。
没想到那几天念念刚好外地舞蹈汇演了。
她目光焦急的尾随在李晓霏身后,看了又看,都没有发现女儿身影,便气急攻心的上前找她质问。
被李晓霏当成了神经病。
被她关进了警察局,听着她喃喃自语的唤念念女儿,李晓霏惊慌失措的问她到底是谁,她笑着开口,陆知意的姐姐,陆舒满。
那一天,优雅高傲的李晓霏第一次宛如得了失心疯,面庞似瞬间苍老了十岁。
震惊到双眼发红想杀了她。
事实上,她也真的这么做了。
“你有十足的把握吗,想要扳倒他们这些在北市根深蒂固有权有势的官家子弟,岂会容易?”
陆舒满注视着男人一双幽深的黑眸,声音惨淡。
“阿姨,我保证,就算拼上我这条性命,也不会让周振平独霸念念,哪怕与他同归于尽,我也会让念念自由,换取她一生安稳随和。”
林巍和陆舒满听着男人低哑的声音,只觉得心口震了震,久久沉默的没有说话。
“那我到底能帮上什么忙,我真是没用。”
“阿姨,不到万不得已之时,您好好活着,就是对念念最大的用处。”
雨势渐渐小了,湿润的空气中是雨过天晴的清新。
高大的男人仰头看向蔚蓝的天空中阳光再次金灿灿的洒在院内绿意盎然的枝叶上。
男人唇边泛起一丝冷笑,回头冲着陆舒满温和的笑了笑“阿姨,您多保重。”
*
周振平身姿欣长,男人伫立在统一着装警服的人群队伍里,一手脱下了警帽,深深弯下了腰,站在烈士陵园里,众人动作一致,哀默一分钟。
从红色革命基地带队出来,男人眉目严肃深沉,众人听着周振平的批讲,神色一丝不苟。
专注无比的齐齐目光看向他。
五月的公安活动,今天的行程从早上十点一直进行到了下午五点。
红旗车直接开到了舞蹈学院门口,男人唇边悠着烟,清隽的脸孔逆着暗影,周振平手中把玩着车钥匙,手机铃声响起。
“七点半,不见不散老地方。”
周振平轻嗤了一声,好笑的弹了下手中的烟灰“哎,我说方逸伦,用不着你提醒我了,我把家里放置十年的珍藏好酒都给你带上,你的面可大着呢。”
“那就好。”那边男人满意干脆的挂断了电话。
男人手上还握着手机,目光紧盯着校园门口。
一个女孩骤然出现在他微微眯起的眼眸中,陆念晨不施粉黛,嘴唇粉嘟嘟的,她穿了一条泡泡袖蕾丝仙女裙,长度只到大腿上面。
斜挎着一个小包,露着皙白光滑的肌肤,裙子下面配着一双棕色长靴。
女孩真是浑身上下都长在他的审美上了,跟个仙女似的让他稀罕的不得了。
不过,尽管很美,可这是什么奇怪穿搭。
到底是冷还是热。
男人觉得她仿佛就像仲夏夜里一只肆意轻舞的小精灵。
周振平眼睛都亮了一个度,男人长臂一揽将陆念晨搂在怀里,指间的烟就紧靠在她眼角还泛着燃起的白雾。
周振平低头凑近女孩的脸,唇角微微上翘“宝宝,打扮的这么美,是要勾走我的魂吗?还是想勾走别的男人的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