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惜寒环视了一下四周幽暗且充满了诡异气息的密林,这一带地域他们是头一次涉足,一点都不熟悉。
如果绕着走,很难说能绕到什么地方去,万一绕到的那个地方还有什么情况该怎么办,难道再接着绕下去?
遇到情况退避三舍,不是他晏惜寒的性格,他的性格是勇往直前,知难而上。
晏惜寒看看身边人的神色,感觉到他们都很紧张,他甚至听到黑暗中传来谁的牙齿在打架的声音,他敢说谁绝不是因为林间寒意在颤抖。
这个时候,花叶子和赛加尔赶了上来。
“叶子,前边可能有情况,你和加尔保护他们几个,我与子君去前边看看,在没接到继续前进的命令前,你们就呆在这个地方。”
晏惜寒没容花叶子应答,就已经纵马与王子君往前驰去。
喘口气的工夫,晏惜寒骑着闪电随王子君来到刀疤蹲守处,
“怎么回事?”晏惜寒都没顾得上下马就焦急地问道。
“追风发出低吼的警报,我和王子君就驻步了。追风要冲过去,被我喝住。”
刀疤回复刚刚跳下闪电的晏惜寒道。
“哪个方向?”
晏惜寒这边询问着刀疤,那边把马缰绳甩给了王子君。
“前进方向。”
刀疤用手指着前方漆黑一团的密林。
密林就像一个无比巨大怪兽的巨嘴,黑洞洞的,目不视物。
月光洒下的几缕少得可怜的清冷光线也被茂密树叶遮盖,仿佛一堵厚厚的黑墙挡住了回去的路。
晏惜寒侧身,把耳朵朝向前方,仔细聆听,听到了呼呼风声和风吹树枝彼此拍打摩擦的簌簌声响,结霜的落叶在他耳畔低语飘零。
陡然,他心中猛地一颤,不免脊背发凉,似乎悄悄渗出了细汗。
他耳垂抽动了一下,一丝细微声音,从山风和树枝簌簌声的缝隙中传来,像是从另一个世界传来,声音颇像夜间出来游荡的鬼魂哭叫。
晏惜寒确信那是一个女人在啜泣,随着山风凛冽,哭声愈来愈浓烈,愈来愈凄厉,哭声被裹挟在山风里,幽幽远远地从前方一公里左右的地方传来。
死一般寂静的黑夜,一个女子忽隐忽现而又若有似无的哭声尤为瘆人和恐怖,让人听了难免后脊发寒,毫毛倒竖。
雷金克下意识地集中注意力,然而,除了夜虫轻鸣、马匹嘶嘶喘息声,就是脚掌之下,那些许细碎而无法琢磨的声响。
刀疤有点摸不着头脑,心底有些隐隐不安,两颗凝滞的眼珠仔细窥视夜空,苍穹之下黑沉沉的,看不出个究竟。
晏惜寒压根就不相信这世间有鬼魂,可不是鬼魂索阳间人的命,在这广袤而又杳无人烟的密林里怎么会有女人的哭声?
哭得还如此撕心裂肺,仿佛亲人离世一般。
女人的哭声回荡在深夜的林间,着实令人心悸怔忡。
说不害怕,可晏惜寒在听见女人哭泣的瞬间,浑身不自觉地起了鸡皮疙瘩。随之,他下意识地打了一个寒战。
晏惜寒为了确定声音真伪,转动身体,又用另一只耳朵听了听,没错,是一个女人的哭声,哭声里夹杂着抽抽噎噎和擤鼻涕的声音。
“子君,你在此看着三匹马,我和刀疤带着追风过去瞧瞧是什么情况。”
晏惜寒听见王子君倒吸了一口冷气。
雷金克把马缰绳甩给了王子君,王子君神态有些紧张地接了过来。
他把三根马缰绳系在一起,用左手臂挽着,左手举着火把,而右手则抽出了后背砍刀,紧紧握着。
“子君,你不用紧张,有危险我和刀疤在前面挡着。”
幽暗光亮中,晏惜寒看见王子君撇了撇嘴角,脸上露出一抹赧色。
晏惜寒手一挥,他与刀疤往前摸去。
黑狼急不可耐地要蹿出,被晏惜寒喝了回来,在没搞清楚是什么危险之前,他不想让追风冒险,毕竟动物与人类相比还是脆弱的。
追风像道暗影一般无声地靠在主人身边。
白天下过雨,林间路上乃是一片充斥着浅坑烂泥的泽国,两人凭借着密林里惨白无几的月光,躲避着泥泞,往前悄悄摸去。
四面黑荡荡的不像有人的样子,夜色渐沉如幕。
突然,平地刮起一阵邪风,之所以叫它邪风,是因为这股风分外阴冷,与现下时令极不相符,仿佛从冰窟吹过来,冻得人浑身发抖。
凌厉的邪风盘旋呼啸,呜呜逼近,随即远去。
按说这个地方距离温泉这么近,不该有这么寒冷的风。
晏惜寒注意到,邪风呼啸而至时,追风显得烦躁不安,说明有东西在附近出现。
晏惜寒脑中兀然出现了魅鬼,难道女人真的是魅鬼变的?
他摇摇头,不是亲眼所见,他什么都不相信。
环目四顾,不知何时那温泉雾气被吹了过来,雾气缭绕,隐约人影憧憧,月光像是在雾气里飘飘摇摇,伴随着忽远忽近的低低哭声,听得人心头发紧,头皮发炸,愈发心惊而寒。
女人哭声愈发清晰,愈接近听得愈发惨切,哭声里带着一抹颤音,像是有意给哭声配个抑扬顿挫似的。
荒山野岭,连一户人家都没有,何来哭声?
好瘆人啊!
白天路过这一片山野时,没发现有乱坟岗,甚至连一个土包都没有,何来的野鬼哭泣?
好蹊跷啊!
晏惜寒瞥瞥月光下的刀疤,尽管这个虬髯大汉不怕死,也不惧死,但在暗夜里听着这犀利而又惨烈的女人哭声,他的神态看上去有些惶惶骇然。
音调凄厉的哭声就在前方,突惊枯树上秃鹫嘶声怪叫,振翅而翔,苍青色天穹被褐色羽翼一瞬遮没,眼前刹那墨黑一片。
前方的夜色透着一抹令人毛骨悚然的黑与静,只有那丝哭声源源不断地从静与黑的夜色里溜出来。
晏惜寒看见了那个古寨遗迹的轮廓,难道是古人灵魂从黑夜里溜出来,哀叹而哭泣古寨的覆灭、人伦消亡?
咔啦啦几声乱响,刀疤厚重的脚掌踩上一块歪斜的石头,他身体不稳,接着又重重地踏在石地上,踏踏声音在静寂的黑夜格外清脆,前方哭声戛然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