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姓们被他们这么一闹,愈发慌乱起来。
有些胆小的已经开始往后退缩,眼中满是惊恐。
但也有些被愤怒冲昏头脑的,或是家中亲人确实被抓、心急如焚的,咬着牙握紧了拳头,脚步不自觉地向前挪动。
一步、两步,三步……
眼看百姓们即将踏入辕门,高蔚生眼中顿时露出几分喜色。
百姓们要冲营了。
你这个武安侯打算怎么办?
任由大伙长驱直入,还是派兵阻拦呢?
看着脸上没有丝毫表情的李北玄,高蔚生暗暗掐了一把大腿,让自己不要笑出声。
随后让衙役牵来马匹,自己翻身上马,坐在马上。
双臂环抱,好整以暇的等着李北玄的反应。
眼下一触即发,李北玄是必然要做出选择的。
可高蔚生却自认这些时日,已经对李北玄有了些许了解。
不管是真心实意,还是演技高明,李北玄确实表现的比普通官员更看重黎民百姓。
而这些时日以来,李北玄已经立起了治兵从严,爱民如子的形象。
料想,李北玄投鼠忌器,多半不会对他们采取强硬手段。
而且率领军队对百姓动手,这在本质上和谋反无异。
李北玄他,承担得起这个责任?
然而,若是不动用武力制止百姓,李北玄又该如何化解危机?
任由百姓们冲入帐中?
堂堂武安侯的帅帐,竟被一群百姓如入无人之境般长驱直入。
这传出去,他这个武安侯的威严何在?
军中秩序又将如何维持?
朝廷知道了会作何想法?
史书上又该如何评价他这个武安侯?
不管从哪个角度来讲,高蔚生都觉得自己这步棋走的绝妙。
仿佛已经看到了李北玄在这场风波中焦头烂额,声名狼藉,而自己则顺势重新掌安西局势,继续作威作福的场面了。
“呵呵……”
高蔚生激动的手都在抖。
然而,李北玄却轻轻的叹了一口气。
看着一脸得意的高蔚生,摇头道:“高大人,鼓噪百姓来冲撞军营,你这是要造反啊?”
不过,高蔚生造反的事做的多了去了。
还怕李北玄这不痛不痒的指控?
闻言,顿时皮笑肉不笑的说:“侯爷这是何意?下官不过是心系百姓,见众人亲人被无故捉拿,心中焦急,特来为大家讨个说法罢了,怎么就成了造反?侯爷莫要血口喷人啊!”
看着高蔚生有恃无恐的样子,李北玄又是一口气叹出。
这家伙是劝不听,铁了心要找死啊。
“张子龙何在?”
李北玄有气无力的说道,抬手唤来了张子龙,“张子龙,听好了,我命你领兵守住辕门。谁敢踏入辕门一步,当场射杀。”
“侯爷放心!末将遵命,定当死守辕门,有我在,绝不让他们前进一步!”
说罢,张子龙手持大刀,眼神锐利如鹰,大声呼喊着:“兄弟们,听令!列阵!”
马翼德挥舞着手中的长枪,怒吼道:“谁敢越雷池一步,休怪我们不客气!”
其余几人也各自带领着士兵,迅速排成整齐的队列,挡在了辕门之前。
这些士兵们个个神色严峻,手持武器,目光坚定地注视着前方的百姓。
虽然和百姓对峙,绝非他们心中所愿。
但他们也深知,此刻是维护军营威严和侯爷声誉的关键时刻,绝不能有丝毫退缩!
一时间,辕门前的气氛剑拔弩张,仿佛一点即燃的火药桶。
而百姓们,也被这突如其来的阵势吓了一跳。
那些原本被愤怒冲昏头脑、想要往前冲的人,此刻也不禁停下了脚步,脸上露出了犹豫和恐惧之色。
他们看着眼前这些全副武装的士兵,这下也是真的意识到,自己一旦真的冲进去,必将面临一场惨烈的冲突。
与此同时,高蔚生也没想到,李北玄竟然真的会下令让士兵与百姓对峙,心中不禁有些慌乱。
但他很快就镇定下来,脸上挤出一丝冷笑,大声说道:“侯爷,您这是干什么?这些可都是安西的百姓,您难道真的要对他们动手吗?”
然而,李北玄并未理会他的指控。
目光一扫,就落到了高蔚生骑着的那匹白马身上。
安西毗邻西域,良马众多。
而他这匹白马更是其中的佼佼者,通体雪白,无一根杂毛,鬃毛随风飘动,神骏非凡。
真是一匹好马啊。
要是能炖了,想必滋味一定不错。
或许是李北玄的目光太炙热,那白马原本还算温顺的站着,此刻竟有些不安的刨了刨蹄子,打了个响鼻,引得高蔚生下意识的收紧了缰绳。
然而,李北玄在看到他的这番动作后,却顿时笑了起来。
对着手持重弓的熊战一招手:“个狗日的高蔚生要来冲营,把他马给我杀了!”
熊战听闻,毫不犹豫。
一把抄起身旁的重弓,迅速搭箭上弦,整套动作一气呵成,行云流水,眨眼间,就瞄准了高蔚生。
见状,高蔚生脸上的冷笑瞬间僵住。
没想到李北玄颠倒黑白的本事,居然也不逊色于他!
他刚刚伸手拉缰绳,不过是想安抚一下座下宝马罢了,却被李北玄说成要冲营!
“我——!”
高蔚生下意识想要解释。
但熊战不管。
手指一松,羽箭“嗖”的一声离弦而出。
带着尖锐的呼啸声,如一道黑色的闪电,直直射向白马。
那白马似乎也感受到了致命的威胁,惊恐地嘶鸣起来,高高扬起前蹄,试图避开这夺命一箭。然而,熊战前段时间才跟着温元杰进修了箭术,准头大涨,岂是轻易能躲得过的?
羽箭精准无误地射中了白马的脖颈,鲜血瞬间喷涌而出,白马痛苦地挣扎了几下,便轰然倒地,扬起一片尘土。
高蔚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目瞪口呆,整个人狼狈的从马上掉了下来。
他瞪大了眼睛,死死地盯着倒地的白马,脸上满是难以置信与心疼,嘴唇颤抖着,半晌说不出话来。
这匹马跟随他多年,鞍前马后,承载着他的风光与傲慢,如今却在瞬间惨死。
高蔚生心中的怒火“噌”的一下就冒了起来,烧得他理智全无。
“李北玄,你……你竟敢杀我的马!”
“那咋了?”